散文《深秋的野菊花》

空谷幽兰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图文/翟金生</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深秋的天空清澈明亮,没有一丝杂质,让人感到无比舒适和惬意。夏日里那些潮润的、纷繁的烦恼,都被这阵阵清风过滤得干干净净,只剩草木与泥土糅合成的清净。太阳高高的挂着,和谐而温柔,这天气,不容你热烈,也不至你颓唐,它只是这般如此,让你觉得自己与大自然溶为一体的存在。</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大山的宁静,泥土的芳香,让我一辈子宠爱有加,尤其是那些生长在荒野乱石中的野菊花。</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span class="ql-cursor"></span>午后,沿着村北的那条小路悠然散步,不远处就是巍峨的麻姑山,越靠近大山,便远离了梯田,路边风景越是迷人。</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这时的阳光,温和而澄澈。风是凉的,贴着地皮吹过来,带着山野的醉意,清冽得像开瓶瞬间冒出的那一缕酒香,吸一口,肺腑里满是原始的芬芳。脚下的落叶发出“吱吱”的响声,那是秋天独有的韵律,整个世界仿佛变得沉静而厚重,连同你的心,在这山谷的宁静中,也缓缓的沉静下来。我感觉这山间的静,仿佛是有质地,有分量的,能将人轻轻地托住。</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的目光随着脚步的移动巡视着这迷人的景色,直到被那一片黄、蓝、白相间的野菊花蓦地绊住。在起伏不平的山坡上,野菊花竞相开放,不是一株两株,而是一丛一片。茎是纤细的,带着些倔强的紫褐色,从乱石与板结的土块间努力地探出身来,叶子是深绿的,边缘已染上些许风霜的憔悴,而花,却仍然毫不吝啬地开着。</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黄色的野菊花碎碎的,像被人随手撒下的一把碎金。花瓣是长圆形的,是那种纯粹的、毫无杂质的明黄,微微卷着,花心是深黄色的,像一粒粒纽扣,紧紧地收着。那黄色并不耀眼,是暖的,固执地在清冷的秋意里,摇头晃脑的唱说着自己的语言。</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那靛蓝色的野菊花倒是生怯怯的,不像天空的辽远,也不像湖水的深沉,倒像是青花瓷上掉下来的一抹釉色,在山风中瑟瑟地抖动。它们执拗的从草叶里挣脱出来,擎着那一点点几乎要化掉的蓝,像是要把整个秋天的萧疏与寂寥,都收拢在那一星半点的颜色里。</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还有那白色的野菊花,纯洁无遐,像谁不经意间洒落的碎雪。花朵极小,花瓣短而密,围着一点黄中透绿的芯子,清清瘦瘦的,让人有一种怜香惜玉感叹,似乎教人在这凉风袭人的秋光里,看清了生命的另一种释然。</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花开罢百花杀”。在枯黄色的世界里,只有野菊花开得那样恣意,又那样安静,那样繁盛,又那样孤单。没有人为它松过土,也少有行人会为它们驻足。它们只是依着自然的时节,在这一方被遗忘的角落里,完成了自己全部的生命仪式。</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不由地蹲下身来,细细的品味,一股清冽的,带着苦味的药香,丝丝缕缕地沁入鼻腔,不似园中玫瑰的甜腻,也不似桂花的悠远,它是一种更本质的、属于草木与大地的气息。几只小小的黑甲壳虫,在花心与茎叶间不慌不忙地攀爬,仿佛在守护着自己庄严的国土。阳光斜射过来,给每一片花瓣都镀上了一圈毛茸茸的、耀眼的光边。那一刻,我没有任何杂念,一切都远远地退离了我的思维,天地间仿佛只剩下我,和这一片沉默而灿烂的野菊花。</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此花开尽更无花”,野菊花有着独傲群雄的品格,霜越重,色越浓。它们倔强地站立着,像一个个不肯低头的斗士。它们从不挑选地方,田埂边、石缝里,山坡上,一丛丛地开着。没有牡丹的雍容,也没有兰草的娇贵,就这样瘦瘦的,却把整个秋天点染得淋漓缤纷。</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我不禁想起那些被呵护在东篱下的菊花,它们有雍容的姿影,有典雅的名字,它们的美,是被人工训化的,犹如展窗里的摆设。而眼前的野菊,它什么名字也没有,它的美,是野的,是坚韧而不服从的,是带着山野间的风与露水的气质的。它不为你开,也不为你凋零,你欣赏与否,于它全然没有关系。这种自在的、不求人知的生趣,反倒比一切精心雕琢的美,更撼动人的心魂。</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这倔强的生命,又岂止是装点了荒芜呢?它更像一句无言的诘问,叩打着我这偶尔路过、满腹闲愁的人。我们的一生,似乎总在奔赴某个目标,总在计算着得失与价值,而这些野菊,它们存在的全部意义,仿佛就在于这“存在”本身,迎着春风出土,迎着夏日生长,在秋日里开放,在冬月里凋零,于风雨中站立,于阳光下呼吸,这何尝不是自然界一种最圆满的哲学!</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太阳渐渐偏西,风里的凉意又加重了几分。我站起身,拍了拍膝上的尘土,准备离去。回头再看时,那片野菊在柔和的夕阳里,颜色愈发沉静,品格愈发坚韧。我爱大自然,我爱野菊花,但我没有采撷任何一朵,我知道,它们不属于任何一只花瓶,它们只属于这片广袤的、自由的秋天。</b></p> <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而我,一个匆匆的过客,能带走的,只是衣袖间那一缕若有若无的、清苦的余香,以及心里那片被它们悄然点亮的辉光。这,便足够了。</b></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2px;"> 2025.11.4</b></p> <p class="ql-block"><b>上图:山西省垣曲县麻姑山,座落于县域中部,属中条山的南沿,海拨1035米,山上有大面积松林,并建有气象数据测量台。</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