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第二天一大早，春儿就醒了，天已经亮了，树上的鸟儿也唧唧喳喳的吵起来，春儿轻手轻脚的穿上衣服，仔细的听听爹娘屋里的动静，只听见娘低低的啜泣声，却没有听到爹的声音，春儿奇怪的走进娘的屋子。“娘”？杨氏一把拉住女儿，“春儿，今天不论谁来，你都不能和他走，听到没有？”春儿点点头，一抬头，发现娘的眼睛肿的厉害。”娘，你怎么了，爹惹你生气了吗？你怎么哭了？爹到哪里去了？"听到这些话，眼泪不禁又流下来，杨氏太了解自己丈夫的脾气了，他决定的事情很难更改，那个自负无能，肩不能担担，手不能提篮的男人，冷酷至极。</p> <p class="ql-block">杨氏急忙擦了擦眼泪，道：“没有没有，是烟熏了娘的眼睛。来，娘给你梳头，你爹爹出去了，一会就回来。等你爹回来咱们就吃饭。”“嗯”春儿高高兴兴的坐到娘的身前，杨氏给春儿梳了两个小揪揪，绑上两根彩色头绳。这两条彩色头绳，是端午节的时候，杨氏从破旧的不能用的旧衣服上拆下来的做成五彩线，一点一点捻成的。春儿非常喜欢，又拆了些彩线下来，做了两根头绳，天天扎头发。</p><p class="ql-block">春儿笑盈盈的：“娘，不能用力哦，那头绳可不结实了，一使劲就折了。”杨氏点点头，心中大痛：能结实吗？本来就是糟烂的衣服拆下来的。</p> <p class="ql-block">自己的女儿过的是什么日子啊！梳好了头发，春儿跑到弟弟的身边，嗯，弟弟正好醒来，伸手让姐姐抱。春儿高兴的抱起弟弟：“爹爹回来喽，我们有好吃的了。”春儿抱着弟弟来到厨房，只见娘用昨天剩下的野菜还有荞麦面做了一锅粥。让春儿高兴的是娘竟然用了一碗，满满的一碗面哟，还把菜切的细细的，在粥好了的时候，娘又拿出舍不得吃的鸡蛋，打进了锅里，成了两个又白又大的荷包蛋．啊，真香．一会，爹从外面回来了，春儿帮着娘放好了桌子，把粥盛进碗里。又把两个荷包蛋一个放到弟弟的碗里， 另一个，春儿想了想，用筷子夹成两半，放进了爹娘的碗里，然后用舌头添了添筷子， 看到爹娘进来，害羞的笑了。</p> <p class="ql-block">柳登科看着碗里的半个鸡蛋，一阵心酸，稳了稳情绪，强笑着把鸡蛋放到春儿的碗里：“春儿，快吃吧，爹不饿。”春儿看看娘，娘笑着说：“吃吧，娘这个也给你，你要吃的饱饱的，娘才高兴呀。”春儿正要说话，就听爹突然说：“快吃吧，听话才是好孩子，才是爹娘的好女儿哦。”春儿高兴的吃着，一小口一小口的吃着，喝着粥， 吃着荷包蛋，一碗粥吃完了，吃了半个荷包蛋，春儿故意的摸摸肚子：“啊，好饱，爹，娘， 这个给你们了，你们吃吧，我去挖菜了。”“春儿”，柳登科喊着：“今天别去了，一会来个客人，你要和你娘一起招待客人，可不能让人笑话我们的春儿哟。”“客人，哦，好吧，今天不出去了。”早饭就在春儿的兴高采烈和爹娘的悲苦无奈中吃完了。</p> <p class="ql-block">太阳慢慢的升起来了，平静的小山村也开始忙碌起来，下田的，上山的，打鱼的， 放牛的，山村的小路也开始热闹起来。这时，一个陌生人走进了村子，径直走进了春儿的家。喊到：“柳秀才在家吗？”柳登科急忙答应一声迎了出来：“张老爷，光临寒舍，蓬荜生辉，请进。”</p><p class="ql-block">张老爷摇头道：“不了，我还有事，不能耽搁太久，马上就要走的。”柳秀才面色一僵，只得把杨氏和春儿喊了出来。杨氏怀里抱着儿子，手里紧紧牵着女儿。柳登科不满的瞪了一眼杨氏，道：“春儿，叫张老爷。”母女俩个看向张老爷，只见看着眼前的人，只见他圆圆的脸，胖胖的， 两只眼睛象两条线都要粘到一起了，个子不高，两条腿也很短，穿的衣服却是亮亮的， 看起来很滑溜，笑眯眯的，上下打量着春儿。</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春儿突然打了一个寒战，叫声“张老爷”，更是偎到娘的身边，一步也不敢离开。张老爷看看他们一家人，拿出柳登科早就写好给他的卖身契晃了晃，说：“时候不早了，我们也该走了，把孩子给我吧。哈哈，放心，我不会亏待你的女儿的，我的为人你又不是不知道。”</p> <p class="ql-block">柳登科点点头，慢慢的走近妻子和春儿，见妻子一只手抱住儿子，一只手紧紧搂着春儿，春儿也用恐惧的眼光看着他，不禁瑟缩了下：“春儿”。春儿又往娘的怀里靠了靠，“春儿，乖，听爹的话，张老爷是好人，乖，春儿，听话。”杨氏紧紧的搂着瑟瑟发抖的春儿：“求求你，我求求你了，让春儿和我们在一起吧，我们一家在一起吃苦受累，吃糠咽菜也是好的，不要把女儿卖了，我求求你了。”一边哭一边跪下，搂住一双儿女嚎啕大哭。</p><p class="ql-block">柳登科厌恶的皱了皱眉，不耐烦的道：“别胡说了，春儿的卖身契早已经写好给张老爷了，银子也花了，怎么能不让人家领人呢？好了，你就别让我为难了，让春儿走吧！你放心，以后春儿就能吃得饱穿的暖，过上好日子了，总比在我们家吃糠咽菜，挨饿受冻的强，你没听说过大家婢胜过贫家女吗？”</p> <p class="ql-block">杨氏的哭喊吓得春儿和弟弟都哭了起来，她们的哭声引来了不少邻居，一看这情形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也只是站在院外看热闹。这时候春儿才知道，爹是要把自己卖了，她更加害怕，她的小伙伴们已经被卖了三四个了，她知道，被卖了就再也看不到爹娘和弟弟了。想到这春儿紧搂着娘跪下：“爹，不要卖我，我可以挖野菜，砍柴，爹，以后我一天吃一顿饭，爹，求求你，别卖我！”柳登科看着女儿，也不禁落泪，抱住春儿悲道：“对不起，是爹无能，是爹不好，爹养不起你们，如果不把你卖了，我们一家都要被饿死，你到了张老爷家，可以天天吃白米饭，还能穿好看的花衣裳，听话。”“不，爹，我不要花衣裳，也不要白米饭，爹，你怕饿，我把我的饭给你，我两天吃一顿饭，我再也不喊饿了，也不要新衣服，旧衣服也不要，都给爹爹和弟弟，爹，求求你了不要卖我，我不想离开爹爹娘亲。”</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春儿哭着喊着，希望爹爹回心转意。柳登科抹了一把眼泪，摇摇头，走到杨氏的身边就要抱春儿，春儿紧紧抓住杨氏腰间衣服，力量大的，把旧的磨花的衣服都撕出了裂口。春儿哭喊着：“娘，娘，救救我，不要卖我，以后什么都帮你干，再也不出去玩了，再也不吃荷包蛋了，娘，娘，我一定听话，给弟弟喂饭穿衣服，我再也不要新衣服了，我也不要新鞋了，旧的我也不要了。娘，求求您，别让爹卖我，我不想离开爹娘，不想离开你们呀。”一家人哭在一起。</p> <p class="ql-block">这时候小院内外已经站满了人，男女老少，有的感同身受，想起自己被卖的女儿，也有人想到被卖的自己，悲伤和哭声溢出了小院。男人们则是面无表情的站着，有的无所谓，有的咬牙切齿，有的幸灾乐祸，有的暗骂柳登科无能，却都很无奈，毕竟那是柳家的家事，别人不好也不能插手。这个时候卖儿卖女卖老婆的多的是，哪家没有卖过孩子呢？唉，现在就这世道。</p><p class="ql-block">张老爷已经不耐烦了：“柳秀才，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听了这些话，柳登科一咬牙，对着杨氏抬腿就是一脚，这一脚正踹在杨氏的胸口，杨氏一阵剧痛双眼一黑晕了过去，在杨氏晕厥的瞬间抢过春儿，递给张老爷：“快走！”张老爷接过春儿就走，看院门堵满了人，就从烂了的栅栏处跨出去扬长而去，只留下昏迷不醒的杨氏和弟弟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有越来越远春儿喊娘的声音……</p><p class="ql-block">柳登科垂头丧气的坐在木凳上，几个女人扶住晕过去的杨氏，一边抹眼泪，一边给杨氏揉着胸口，那一脚柳登科是用尽力气的，缓缓醒来的杨氏已经听不到女儿的哭喊了，只有不懂事的儿子扒在她身上哭。</p><p class="ql-block">就这样，春儿离开了娘，离开了爹尚小弟，离开了她熟悉的小山村．等待她的又会是什么样的命运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