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仅是哀思 ——百岁老岳母无疾而终的感想

大漠雄鹰

文中图片均为老人百岁寿辰照片

老岳母今年 104 岁高龄，依然身体康健，可以基本自理，所以她也算是赵寨村一个被关注度很高的公众人物。几天前她还在女儿的陪同下，去村里的大澡堂洗了一个舒舒服服、干干净净的澡；两天前 村看部到家里做重阳节慰问时，她能清楚的叫出村干部的名字，大家纷纷赞叹这百岁老人头脑的清晰；她还在孩子们的陪伴下，参加了村里为老人们举办的重阳节庆祝活动。

但是，仅隔两天时间。十月三十一日，我在郑州，天气晴好。午后，一个非常意外非常突然的消息，让我惊讶不已：这个世纪老人，在毫无征兆的情况下，突然闭上了她的双眼，永远地离开了尘世。前一刻，她还刚咽下一口饭，前一刻，她还刚喝下一口奶，但是，这一口奶她没有咽下去，她咽不下去了，她就这样连一声呻吟、一声叹息、一声嘱咐都没有的安然告别了尘世。

谁能理解我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是怎样的复杂心情？老娘亲啊，你走得那样突然，那样平静，那样无所顾恋，震惊之余，我是悲痛之中深感遗憾也有庆幸啊。

我庆幸，因为我想到了我离去的父母、我的姐姐和我的爱妻——老娘亲的爱女，他们过早地离去不说，人的寿数或许是命中注定的，但他们被重魔纠缠、尝遍苦涩、饱受煎熬的那种病痛折磨至今想来我仍心有余悸、不堪回想。欲助无能的我曾经默默想过，须有多大的修德才能享受这不受病痛折磨无疾而终的福报呢？我甚至想过愿意用二十年的寿数来换取这样的安然老去。我也无数次默默地祈祷，希望饱经风霜的老岳母和所有的亲人晚年不要承受这痛不欲生的折磨。

我的老岳母她果然有幸啊，她享受了这价值二十年寿数的福报，并且她是以一百多岁的全村第一高寿实现的，她为自己漫长的人生画上了一个最圆满的句号。这种自己不受罪、儿孙不受累、无病无灾的高寿和圆满，是上天赐予她的福报啊，也是我们心中最踏实的慰藉——她的人生，收尾得这般平静，这般体面，这般安然，这般从容，我觉得这是值得庆幸的。

　　但我也感到十分的悲伤，接听电话时我的眼泪立即涌满眼眶。这种毫无征兆、猝不及防的离去，在情感上还是让人一下子无法接受。它像一把从天而降的利剑，斩断我们所有的期望。在我的想象中，凭老人家的身体状况，她在赵寨村还会继续创造生命的奇迹：105 没有一点问题，110 有希望。这个四世同堂的大家族，犹如一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她是这棵大树苍劲的主干，我曾坚信她一定能够为这个家庭带来五世同堂的欢乐和荣耀，她有可能在赵寨村继续创造生命的奇迹。

但是，她这种猝不及防的离去，让这些希望一下子全都成了泡影。她没有给子孙们一天喂水喂药、擦屎刮尿的机会，她没有给孩子们留下片言只语的告别，当爷爷奶奶的儿女再也不能享受进门叫妈有应的幸福了，孩子们再也不能享受孝敬百岁老娘的荣幸了，我们再也不能目睹她的音容笑貌，再也听不到她那一遍又一遍的忆苦思甜了，再也看不到重孙、重外孙们欢乐地呼叫老奶奶、老婆婆那种其乐融融的场景了。我们舍不得——留恋那种进门还可以呼唤老娘亲的感觉，留恋她自言自语的唠叨，留恋在她身边的陪伴，留恋那种为她操持孝敬的时间。 这是我的遗憾。这种遗憾，像是细密的针，密密麻麻扎在心尖，是一种隐隐的痛。孩儿们多希望再有一个春暖花开，再有一个冬日暖阳，再有一次机会，推着她到大街、到村口，去看看蓝天，去晒晒太阳，去享受乡邻们热情的问候和羡慕的目光。

我不怨苍天无情，我觉得，她这样安然从容地离去，或许是上天对她一生付出最厚重的馈赠，是对她最好的保佑，是她百岁人生最圆满的谢幕。我相信，现在，她已经化成了天上的星，化成了我们身边的风，她依然在默默地关注着我们，温暖着我们，守护着这个家庭。

愿老娘亲一路走好，愿老天护佑她天堂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