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美篇昵称:品江和</p><p class="ql-block">美篇号:503185521</p> <p class="ql-block"> 杨宗兴与杨宗菊的结合,在杨井村几千号人中,是让大家眼红的。</p><p class="ql-block"> 宗兴这一脉,人丁欠旺。上辈俩弟兄,这辈兄弟俩,伯父早逝,身后无嗣。伯母是个极有心计的美人儿。为断绝自己的杂念,别人的非份之想,咬咬牙,对着小叔和婶娘双膝跪地,硬是把刚断奶、虚5岁的侄子宗兴强抱进自己怀里,母子相依为命。</p><p class="ql-block"> 宗兴发育得一表人材,竟然在“文化大革命”中拿了张高中毕业的文凭,在乡里自然成为响当当凤毛麟角般的人物。让说媒的、做介绍的、自荐攀亲家的踩坏了门槛。</p> <p class="ql-block"> 宗兴不为所动,母子俩不受派性干扰,心思无比一致,早已瞄准了同湾杨光华的幺姑娘,那个叫众多小伙子垂涎,不胖不瘦,不高不矮,秀气灵醒,长辫齐腰,一笑两酒窝的初中生——杨宗菊。</p><p class="ql-block"> “麒麟配凤凰”顺理成章。1978年春上,宗兴与宗菊在新盖成的亮堂堂的三间灰墙红瓦房里,热热闹闹,轰轰烈烈办了婚事。</p><p class="ql-block"> “那日子实在是甜蜜”宗兴说。时光<span>像</span>飞一样,不知不觉中,生下了白白胖胖的一个‘坛娃’(女孩,酒坛子之意)。把个婆婆喜得合不拢嘴。急死人,花花都快两岁了,还不见宗菊的肚子鼓起来,老人生怕宗菊与上几辈人一样,急得四处求神拜佛,要求不高,只要送子娘娘送来,男女都一样喜欢。</p><p class="ql-block"> 还好,花花3岁挂零,第二个孩子——朵朵出生了,仍是个坛娃。</p> <p class="ql-block"> 正当宗兴夫妇在母亲亲自率领、指导下,雄心勃勃,准备奋战一生,学习先祖佘太君生个七郎八虎俩朵花,扔掉杨家人丁不旺的落后帽子时,计划生育政策在农村迅速落实,完成了从干部动口到干部动手的过程。</p><p class="ql-block"> “一胎好,二胎刮,三胎坚决扎”。“只生一胎好,男女都一样。”“坚决落实计划生育政策,开展‘突击月’活动”……各种标语刷上墙壁,粘上树干,贴上屋门。</p><p class="ql-block"> 1983年清明节前3天,宗兴起了个大早,准备赶趟街。还没走出湾子,迎面撞上人呼车吼,一大群人,被认识的和不认识的人们堵了回来。马上开会,点名;核对年龄、子女。接着宣布:已生两胎的育龄妇女,一律结扎。</p><p class="ql-block"> 再接着,把“合格”女性一个接一个推拉上车。拖拉机一阵急吼,突、突、突逃也似地开出湾子,留下一片……</p> <p class="ql-block"> 等宗兴缓过神来,只能一屁股坐在地下,望着高高的<span>蓝</span>天,长长叹息:杨家注定不会人丁兴旺了。</p><p class="ql-block"> 命运偏偏喜欢捉弄人。从此,宗兴抛开家庭、老母、幼女,带着宗菊,踏上整整寻觅了8年,求医、求医、苦苦求医的漫长历程。</p><p class="ql-block"> 结扎后,宗菊一天天消瘦下去。不能做重事,一使劲就弓起背<span>像</span>个虾米,喊腰痛。对宗兴说:“肚子疼,沉甸甸,<span>像</span>吊着大秤砣,胀臌臌,不敢吃东西。”这不,月经来了,<span>像</span>条小溪,不停地流,流得人头晕眼花,四肢无力,只好躺卧在床,吓得宗兴六神无主。母亲急得要疯,到处托人,不知从哪里请回尊观音大士,早晚上香。</p> <p class="ql-block"> 亲友们出主意,要宗兴找干部扯皮,宗菊肯定是结扎时出了毛病。宗兴找大队(村),找公社(镇),找县计划生育办公室,接待的同志异口同声问:“谁说的?谁负责?谁证明?”宗兴张口结舌。反复想想:也对,事关国策,没根据那个敢表态。</p><p class="ql-block"> 于是,宗兴带着宗菊上县城医院。医生听说是结扎后肚子痛,用手摸了摸,听诊器听了听,再没细问。展开处方,开了30颗白色药片,说:“没什么大问题,吃了我的药就不会痛了。”</p><p class="ql-block"> 俩口子听说没问题,悬着的心放回肚里,高高兴兴回了家。疼的时候,吃药,真灵,不疼了。过会儿,又疼,药吃完了,照疼。怪事,后来,问当过赤脚医生的姨表姐,含含糊糊说:“可能是去痛片。”</p> <p class="ql-block"> 没查出原因。再去。县医院、市医院、武汉的医院,连上海的医院也去了。中医、西医、草医;外科、内科、妇科。一趟又一趟,卖家俱、卖耕牛、卖房子,近2万元人民币扔在路上、旅社、饭店、医院里。查血、查尿、照片、照光……</p><p class="ql-block"> 一次,又一次,再一次,终于,换回一张张“慢性盆腔炎”、“月经失调”、“盆腔瘀血”、“神经官能症”等等莫衷一是的病情诊断书。宗兴不知多少次把诊断书全部摆在桌面上。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反复比较了多少遍,也没找到两<span>份</span>相同或相似的诊断。</p><p class="ql-block"> 他不死心,虽然求了8年医,可<span>钟</span>菊才只有34岁,总不能让宗菊被这要死不活的病拖死。为了宗菊,为了整个家,他与母亲商量,卖掉了老母猪,带妻子到江汉平原最大的医院去就诊。</p> <p class="ql-block"> 住院。检查。怀疑“子宫内膜异位症”或“输卵管病变”。做腹腔镜检查,发现输卵管结扎扭曲,盆腔有液状物。当即抽出110毫升绛红色液体。诊断为“结扎后遗症”。显然,是结扎手术中操作马虎、粗暴所致。</p><p class="ql-block"> 17天后,宗菊感觉很好,要求出院。夫妻俩一口气说了许多“假如”:“假如8年前,来这家医院看病,宗菊不会受那么多痛苦,也不会只剩下71斤皮包骨头的人架子。”</p><p class="ql-block"> “假如每个县医院都能通过腹腔镜做检查、手术,何须千里迢迢扔掉2万元,那可是这次住院治疗费用的29倍。”</p><p class="ql-block"> “假如不搞一刀切的结扎突击月,允许采取其它避孕措施,女人们要减少多少痛苦。”</p> <p class="ql-block"> “假如结扎时,手术医生能<span>像</span>白求恩大夫那样……”</p><p class="ql-block"> “假如我们不亲自遭受长期痛苦的折磨,怎么也体验不到痛苦被解除的兴奋、欣喜和感激”……</p><p class="ql-block"> 他们出院那天,我正好出差去武汉,一路同行,汽车驶入汉宜市境内。宗兴指着右前方,离北沙公路不远处,绿树丛中的一排村舍:“那就是我们湾子。”</p><p class="ql-block"> 我看见一字排开的楼房中,显眼地<span>立</span>着一堵灰褐色的墙,与周围的一切形成鲜明对比。唯独这块地方空荡荡的,没有成材的大树和茂密的翠竹,只有几行稀稀落落的小树苗,在微风里拼命晃动枝干,贪婪地吮吸阳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