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访蔡元培故居

浪子书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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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教版高中语文必修二

《就任北京大学校长之演说》蔡元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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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过时，满树金叶簌簌作响，偶有几片打着旋儿落下，轻吻路人的肩头，或是铺在斑驳的梧桐根部。街边老店铺的木质招牌泛着柔光，咖啡香混着桂花香漫开，与树影、光影缠绕在一起，把秋日的慵懒与雅致，都揉进了这条街的每一寸肌理里。

金秋的华山路，是被梧桐叶浸透的诗行。阳光穿过层层叠叠的掌状叶片，滤成细碎的金箔，落在柏油路上、老洋房的红瓦上，连空气里都飘着焦糖色的暖。

金秋的辰光总带着几分澄澈，梧桐叶将阳光滤得温柔，落在上海华山路的里弄石板上，铺成细碎的金毯。循着梧桐的影子往里走，一排竹篱笆围墙静静伫立，墙内那一座西式洋楼便是蔡元培先生的故居。

没有恢弘的门庭，只有小小的庭院里，门口几株桂树正缀着细碎的金蕊，风一吹，清甜的香气便裹着记忆漫过来——我忽然想起高中语文课本里那篇《就任北京大学校长之演说》，此刻站在这里，仿佛要与百年前那个在北大讲台上的身影，完成一场跨越时空的对话。

这篇课文中是蔡元培在1917年就任北大校长时发表的演说。文中，他对青年学子提出了“抱定宗旨”“砥砺德行”“敬爱师友”三点殷切希望，还阐述了改良讲义、添购书籍的计划。

此演说如明灯，点亮蔡元培“思想自由，兼容并包”的教育初心。字句间藏着北大精神的源头，既让先生打破桎梏、兼容百家的理念跃然眼前，也为读懂北大百年文脉、探寻近代教育变革，立下了生动注脚。

推开深色木门，客厅的光线透过老式木格窗，在地板上织出暖融融的光斑。正中央的红木书桌格外显眼，桌面算不上平整，边缘还留着几道浅浅的划痕。

讲解员说，这是蔡元培任北大校长时常用的书桌，当年他就是在这里伏案疾书，不仅写下了《对于教育方针之意见》，更反复斟酌《就任北京大学校长之演说》的字句。

书桌旁的玻璃展柜里，一份泛黄的聘书副本静静躺着——1917年蔡元培聘请陈独秀任北大文科学长的聘书。看着那遒劲的字迹，我立刻想到演说里“兼容并包”的理念：“无论何种学派，苟其言之成理，持之有故，尚不达自然淘汰之运命，即使彼此相反，也听他们自由发展。”

当年蔡元培力排众议请陈独秀出山，正是对这一理念的鲜活实践。课本里抽象的“兼容并包”，此刻变成了聘书上的墨迹、书桌前的沉思，变成了他为北大招揽人才时的魄力。原来那些改变中国教育格局的思想，都藏在这些具体的细节里，藏在他“只要有才，便不问出身与主张”的胸襟里。

指尖轻轻拂过桌沿，课本里那些掷地有声的文字忽然在耳边回响：“诸君来此求学，必有一定宗旨，欲求宗旨之正大与否，必先知大学之性质。”原来这书桌的木纹里，早已刻下他对青年学子的殷切期许，那些关于“抱定宗旨”的叮嘱，不是纸上空谈，而是从深夜的灯火里流淌出来的真心。

顺着木质楼梯上楼，台阶“吱呀”作响，像是在低声复述演说里的字句。二楼书房的旧书架上，《论语》《孟子》与西方哲学著作并排而立，这“中西合璧”的藏书，恰是演说中“砥砺德行”的注脚——蔡元培希望学子们“品行不可以不谨严”，既要扎根传统文化的土壤，又要汲取西方文明的养分，在兼容并蓄中养成健全的人格。

书架旁的墙上，挂着他手书的“思想自由，兼容并包”对联，与课本里演说的精神一脉相承。我忽然明白，这篇演说不是一篇孤立的文稿，而是他一生教育理想的浓缩，从书架上的书籍，到书桌前的手稿，再到那只贴满船票的旧皮箱，都在践行着演说里的承诺。

那只深棕色旧皮箱立在书房角落，箱体上的标签有上海到北京的，也有中国到德国的。讲解员说，这是蔡元培为教育奔波的见证。我望着磨损的箱角，想起演说中“改良讲义”“添购书籍”的计划——他带着这只皮箱远赴重洋，带回的不仅是西方的教育理念，更是让北大“日新又新”的决心。

课本里“添购书籍，以备学生之参考”的字句，此刻变成了皮箱里可能装着的外文典籍，变成了他为北大图书馆奔波的身影。原来他对学子的每一句叮嘱，都有自己的行动在支撑，都有岁月的痕迹在印证。

下楼时，遇到一群小学生围着展柜，指着蔡元培的照片问：“老师，这位爷爷为什么要对学生说那些话呀？”老师笑着拿出手机，念起演说里的句子：“诸君肄业于此，或三年，或四年，时间不为不多，苟能爱惜光阴，孜孜求学，则其造诣，容有底止。”

我站在一旁，忽然觉得这篇课文的意义，早已超越了课本的范畴——它从百年前的北大讲台，走到今天的故居里，走到孩子们的耳朵里，成了一种精神的传承。就像庭院里的桂树，每到金秋便绽放芬芳，蔡元培的演说与思想，也在时光里不断生长，滋养着一代又一代的人。

离开故居时，夕阳将桂树染成暖金色。回头望那扇木门，课本里演说的最后一句忽然涌上心头：“然国家之兴替，视风俗之厚薄。故必有卓绝之士，以身作则，力矫颓俗。”这座故居，这篇演说，这位教育家，正是那“卓绝之士”的缩影。

这次游学，与其说是参观一座故居，不如说是与一位伟大的灵魂进行了一场跨越百年的对话。那些旧书桌、旧皮箱、旧聘书，不再是冰冷的文物，而是有温度的时光碎片，在金秋的辰光里，拼凑出一个“学界泰斗，人世楷模”的鲜活形象，也拼凑出一种值得永远传承的精神力量。

这次游学，不仅是参观一座建筑，更是重读一篇课文——当课本里的文字与故居里的旧物相遇，那些抽象的理念便有了温度，那些百年前的叮嘱便有了力量。原来最好的学习，就是这样：在文字里初识，在实景中深悟，让精神的火种，在时光里永远传递下去。

走出里弄，华山路的车水马龙依旧喧嚣，但我的心里却格外平静——因为我知道，有些东西，会像故居庭院里的桂树一样，即便历经岁月，依旧能在每一个金秋，绽放出属于自己的芬芳，照亮后来者的路。

图文制作：浪子书生

摄影取景：上海静安区蔡元培故居

摄影器材：尼康P550 苹果8P

2025.10.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