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木秋语

东方笑纳

今年，上海的天气，不走寻常路。十月上旬，气温还在三十几度徘徊。“霜降”已过，眼见着临近“立冬”了，这几天依然保持着二十几度的“热情”。不但改变了人的生活情态，连草木也不知所措。行道两旁，梧桐粗糙的树干，看上去倒是色调依旧——灰绿夹杂些斑白。但枝叶还是繁茂、青绿，依依相拥，成了静幽的树“巷”。嬉戏“呢喃”的母女，情窦初开的情侣，岁在耄耋的翁妪…笑面携来或扶影远去，莫问是“夏”，勿论是“秋”，总归是一幅幅、一帧帧让人生发美意的“动画”… 依照往常，这时候，曦园荷塘里的荷叶，已被露染霜打，枯萎得像一柄一柄满是皱褶的伞，干瘪的莲蓬头仿佛是一枝铁画，孤独的昂着头，北风萧瑟，这荷塘就是冬天的样儿了。今年就不寻常了，荷叶、莲蓬虽然已老，但依然青碧，重重叠叠，一浪一浪的在荷塘里喧妍。伫立在木栈桥边，抚摩着太湖石，眼前的景致，幻化了黄山谷的“四顾山光接水光，凭栏十里芰荷香”。下起小雨，杉树林里有鸟儿鸣啾。我小憩在望月亭中，忽地，雨滴大起来了，一滴，一滴，落在荷叶上，遂想起李商隐的“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又想起《红楼梦》里，林黛玉引用此诗时，改“枯荷”为“残荷”，浅吟低唱，还是“残荷”的韵味、雅趣，恰是正好… 在我的记忆里，桂花当是八月里开的，民歌《八月桂花遍地开》已传唱近百年。“八月桂花遍地开，暗香浮动入梦来。”古往今来吟诵《桂花》的诗词歌赋不计其数。总之——农历八月，桂花开！然而，今年，在上海，在校园内，目之所及——桂花却是在农历九月上旬“霜降”里开的。它倔强的顶着“夏”日，定要将馨香奉献给秋天里…在校园内，桂树——不论金桂，还是银桂，它的“身材”都不高大。樟树、榆树、梧桐…高大狂放的身姿耸立在前后，虬枝漫叶几乎遮蔽了它的“头顶”。大概植树人了解它的脾性，不需要独宠它，随意“补白”在不起眼的一角一隅。桂树，远看，像个绿色的扇面，近观，又与冬青相似，如一团绿球，不张扬，没有棘刺，尽可伸手抚摸它柔滑的叶片。“春风又绿江南岸。”当此时，桂树没有花开斗芳，也没有喧闹争妍。虽然没人留意它，但也默默地“绿”了——春夏秋冬，只是青绿深浅不同。它开花时节，空气里散发馨人肺腑的淡淡的花香，你打转儿“寻桂”，却看不到它的身影。难怪宋之问有诗云:“桂子月中落，天香云外漂。”寻至桂树前，它也不会以特别的香艳大献殷勤，凑近“米粒”似的花边深嗅，香味儿反而是清浅的青涩味儿，倒不是逾近逾香，这个体验以前没有。“距离产生美”，好比遥望“孤月独树”，无论主观上赋予何种情感，它总是美的。这桂花香儿，清可绝尘，浓能远溢，不须“嗅梅”般的仪式感，径自溜弯儿，便一路芬芳陪伴着你。南宋大才女朱淑真有一联《咏桂》诗，云:“一枝淡贮书窗下，人与花心各自香。”这就品得人沐桂香、物我交融的禅味了。 其实，我更喜欢四季分明的气候。我的家乡在苏北射阳县，记得小时候，有一年，一百多米宽的新洋河冻得结结实实，大人们都从冰面上走到对岸去，连天大雪堆个半人高。现在说来，像个撒谎的“老头”，谁信？天气真的变暖了。“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这样多好！高科技以惊人的速度发展，许多梦想变成现实，给人们带来无尽的便利，赖以生存的地球，真的成了“天涯若比邻”的“地球村”。既然是“地球村”，便是相互依存的“人类命运共同体”。有道是: 地势坤，厚德载物。可是一劲儿予取予求，尤其是“战火频仍”，不仅是“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而且这地球“百孔千疮”，再“厚德”，久而久之，也难以“载物”了。地球一旦“震怒”，冰消雪融，海平面升高，飓风，洪涝，地震，拉尼娜、厄尔尼诺现象等等灾难，便接踵而至，给人类生存带来严重威胁。老子《道德经》云: “人法地，地法天，天法道，道法自然。”天人合一的哲学观念，对尊重自然规律，保护生存环境，有着十分重要的启示，要珍爱人类共同的家园。如此说来，这“杞人忧天”似乎另有一种诠释了。 得了，“花能助喜，酒能解忧。”还是乘兴看花吧——墙头藤蔓上的花，大多零落了，依稀还可见两三朵: 一朵是凌霄花，另一朵也是凌霄花…海棠花，倒是留园最多，绿叶扶持着摇曳生姿的小红花，可爱极了。“细雨生寒未有霜，庭前木叶半青黄。”今天，忽地看到梧桐叶苍老了许多，飘落四围已不可尽数。桂树下，也是满地“碎金”…毕竟“立冬”已走到眼前，“秋”已如此，期待着“冬”至，能象冬天的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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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笑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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