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鸟趣】 羽翼下的童年‌

下雨了

作者：下雨了

美篇号：11960904

图片：网络（致谢）

　　我童年的底色，是北方城市湿润的绿。而在这片绿意中，最鲜活的笔触，是那些扑棱棱闯入生活的鸟儿。它们像一串串跳跃的音符，缀在记忆的枝头，至今仍在心底扑腾着翅膀。

‌ 一、麻雀：屋檐下的闹钟‌

老屋的瓦檐下，住着一群“小强盗”。它们灰褐色的羽毛总沾着草屑，喙上叼着半截虫尸或饭粒，在晾衣绳上排成一列，歪头打量晾晒的稻谷。祖母挥着竹竿驱赶时，它们便轰然散开，却又在下一秒落回原地，仿佛一场默契的游戏。

某个清晨，我在窗台发现一只坠巢的雏鸟。它绒毛蓬乱，喙缘嫩黄，叫声细弱得像一根快要断的线。我用棉絮垫着纸盒，偷挖蚯蚓喂它。三天后，它学会从掌心啄食，小脑袋一点一点，像在叩谢。第七天清晨，纸盒空了，窗外的电线杆上，多了一串熟悉的叽喳声。

‌ 二、翠鸟：河面的蓝闪电‌

村口的溪流是翠鸟的领地。它们总在午后出现，一道钴蓝色的影子掠过水面，叼起银亮的小鱼，停在芦苇秆上吞咽。我趴在桥墩边偷看，它却突然转头，黑豆似的眼睛与我四目相对。那一刻，我屏住呼吸——仿佛被一只鸟看穿了所有秘密。

后来，我用零花钱买了本《中国鸟类图鉴》，才知道它振翅时每秒能扇动16次。但书页上的数字，远不如记忆中那道劈开阳光的蓝弧生动。

‌ 三、燕子：梁上的旧契约‌

堂屋的房梁上，年年住着同一对燕子。祖母说，它们认得回家的路。二月二，龙抬头，燕子衔泥归来时，祖母总要念叨：“燕来不过三月三，燕走不过九月九。”它们筑巢时，泥土混着草茎，从喙间一点点垒成碗状。我仰头看久了，脖子发酸，却不敢出声，生怕惊扰了这场精密的工程。

雏燕出壳后，梁上便热闹起来。四五张嫩黄的嘴从巢边探出，父母来回穿梭喂食，像两枚不知疲倦的梭子。某天，一只幼鸟摔在青石板上，我捧起它时，掌心能感受到急促的心跳。父亲搭梯子将它送回巢中，轻声道：“燕子记仇，若害了它的崽，明年就不来了。”

‌ 四、白鹭：稻田里的诗人‌

秋收前的稻田，是白鹭的舞台。它们单腿伫立，雪白的羽毛衬着金黄的稻浪，长颈弯成一道优雅的问号。我提着竹篮捡田螺时，它们就在十步外踱步，偶尔低头啄食，又警觉地抬头——人与鸟之间，维持着微妙的距离。

台风过境的傍晚，我在竹林发现一只折翅的白鹭。它缩在落叶堆里，羽毛沾满泥水，眼神却依然清冷。我抱它回家，用竹片固定翅膀，每天投喂小鱼。一个月后，它在晒谷场上试飞三次，终于冲向天空。那抹白色消失在云层时，我突然明白：有些生命，注定不属于掌心。

　　现在的城市，只有鸽子在广场上机械地盘旋。偶尔听见一声鸟鸣，我会下意识抬头，却再也找不到那些鲜活的影子。但每当闭眼，童年的羽翼便纷纷振翅——麻雀的狡黠，翠鸟的迅疾，燕子的守时，白鹭的孤傲……它们早已飞进我的血脉，成为心跳的节拍。

或许，每个人的心里，都该住过一只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