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以心为桥,渡我过河</b></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span style="font-size:15px;">官渡九年一贯制学校 舒琴</span></p><p class="ql-block"> 实习之初,拿着七年级数学课本站上讲台的那天,心里像揣了个石头惴惴不安。作为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学生,我能流畅背出《春江花月夜》的平仄韵律,却要对着“有理数”的数轴反复确认正方向;能随口解析比喻与排比的修辞,却在“绝对值”的几何意义前卡壳——我花了很长时间把教案写得满满当当,从定义到例题一字不差,甚至在心里默念了很多遍开场白,却没料到,真正的考验藏在学生一句天真的追问里。</p><p class="ql-block"> “老师,为什么负负得正啊?”提问的是一个男孩,眼睛亮晶晶的。我猛地愣住,课本上的推导过程在脑子里翻涌,可话到嘴边只剩一句“这是数学定理,记住就行”。话音落下的瞬间,我看见那双眼眸里的光一点点暗下去,像被风吹灭的烛火。整堂课剩下的时间,我机械地念着例题,指尖攥着粉笔却觉得浑身无力,台下学生们若有所思的沉默,比任何批评都让我羞愧。</p><p class="ql-block"> 课后我回到办公室,把教材、教辅书摊了一桌子,“负负得正”的推导公式看了一遍又一遍,可那些字母和符号像看不懂的密码,越想越慌。</p><p class="ql-block"> “还在想负负得正呢?”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是我的指导老师毛老师。她教了三十年数学,说起话来温温柔柔,笑起来眼角的纹路里藏着温暖的光。没等我开口解释窘迫,她就把自己的备课本轻轻放在我桌上:“你看,我去年教这部分时,没直接讲定理,而是画了个借钱游戏。” </p><p class="ql-block"> 备课本的纸页已经泛黄,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小人儿和钱币符号:“把‘-1’当成‘欠别人1元’,那‘-(-1)’就是‘有人帮你还了1元的欠款’,这不就等于‘多了1元’,也就是‘+1’吗?”旁边还贴着一张便利贴,是她用红笔写的:“XX同学说像‘双重否定表肯定’,这个比喻好!明天上课可以借语文老师的‘专业术语’用用。”原来她早就注意到我是语文出身,连教学细节都替我考虑到了。</p><p class="ql-block"> “教育不是照本宣科,是把自己懂的东西,变成学生能听懂的语言。”毛老师坐在我旁边,指尖划过备课本上密密麻麻的批注,“你是学中文的,这不是劣势,是优势啊。数学的逻辑规律,和你们讲的文章结构、语法规则是相通的,你试着用学生熟悉的‘语言’翻译数学,他们肯定能懂。”那天她和我说了很多,教我如何让数学变得更有趣:讲“一元一次方程”时,她把未知数比作“猜谜语”;讲“概率”时,带学生抛硬币,把抽象的“可能性”变成看得见的实验。</p><p class="ql-block"> 从那以后,毛老师的教育理念成了我前行的指南针。我开始试着把中文专业的优势融入数学教学:讲“去括号法则”时,想起她说的“符号游戏”,编出“去括号,看符号,正号不变负号变”的顺口溜,学生们念着念着就笑了,连平时最调皮的孩子都跟着小声重复。晚自习辅导时,我不再盯着错题讲题,而是像毛老师教的那样,先问“你刚才哪里没看懂”,看着学生们皱眉指认某个步骤,再顺着他们的思路一点点拆解——就像她当年陪我拆解“负负得正”的困惑一样。</p><p class="ql-block"> 有一次讲“等式性质”,我随口说“等式两边同时加、减、乘、除同一个数,等式不变,就像诗句里的‘对仗’,两边得对称着来”。话音刚落,平时最不爱发言的女孩突然举手:“老师,是不是就像‘两个黄鹂鸣翠柳’对‘一行白鹭上青天’,左边有‘两个’,右边就得有‘一行’,不然就不对仗了?”教室里瞬间响起笑声,我却鼻子一酸——这正是毛老师当年说的“翻译”,是用学生熟悉的认知搭建理解的桥梁。</p><p class="ql-block"> 如今我已经能从容地站在讲台上,面对学生的追问不再慌张,甚至能顺着他们的思路拓展知识点。有次公开课结束,毛老师笑着和我说:“现在你已经能把‘中文’和‘数学’融在一起了,这才是真正的跨界教学。”我看着她眼角的纹路,突然明白,她教会我的从来不止是“怎么教数学”,更是“怎么当老师”——教育的本质,从来不是专业的边界,而是那颗愿意俯身倾听、全力引导的真心。</p><p class="ql-block"> 就像渡河的人需要船桨,夜行的人需要星光,我在教学路上跌跌撞撞的时刻,是毛老师用三十年的教育初心,为我架起了一座桥,让我从“不懂教学”的彼岸,慢慢渡到“懂得学生”的此岸。而这座桥,如今也成了我想为学生搭建的路——用他们能听懂的语言,带他们走过知识的河流,去往更广阔的地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