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冢【二一】杜甫——芥子纳须弥

可言

一

公元767年，唐代宗大历二年，重阳，寒。

这一天，五十六岁的杜甫携着酒，独自登上了夔州（今重庆奉节）白帝城上的一座高台。

从这儿俯瞰下去，他只感觉滚滚长江在眼底奔流，飒飒秋风在耳边呼啸，而落叶萧萧，纷纷围着他打旋。这时，三峡两岸的猿声，东一声，西一声，哀怨得直叫人肝肠寸断。

一派肃杀。他不禁悲从中来，由木叶而自身，由清秋而大唐，瘦小的他，也不禁百感交集，于是写下了一首七律——《登高》：

风急天高猿啸哀，渚清沙白鸟飞回。

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万里悲秋常作客，百年多病独登台。

艰难苦恨繁霜鬓，潦倒新停浊酒杯。



诗的第三联，十四字之间，含有八意，然而字字含悲，让人不忍卒读。这两联诗的内容，如果我们精简一下的话，那就是——老、病、孤、穷。

老倒没什么，谁都会老，但是，老而漂泊，老而无依，那就很造孽。此前，若他投靠的亲友如严武、高适等人不接连病故，成都不动乱，他岂能顺江而下漂迫到此夔州垂垂老去？

何况，他还有消渴疾（糖尿病）、风湿等疾病缠身，他虽稍通药理，但采的草药又怎能根除此等顽疾？

何况，他还亲朋无一字，夔州人虽大多淳朴，但举目无亲，遇事唯有老妻二子，人间没个商量处。

有此三种困境，他的穷，就是理所当然了。

当然，穷，除了经济上的贫困，更有政治上的走投无路。

那就借酒浇愁吧！但除了自斟自酌自饮，心事又将付与谁来听？酒在往日能消愁，可为何今日却“新停浊酒杯”？

酒，也消解不了麻木不了人的无边无际之愁。

天地是如此高远辽阔，自己却是天地一沙鸥，乾坤一腐儒，自己这副残躯，不过在苟延残喘。

可是，他一开始并不是这样的，想当年，自己也曾“健如黄犊走复来，一日上树能千回”，也曾“放荡齐赵间，裘马颇轻狂”的啊！

为何？奈何！

人穷则返本，他不禁想起了他这瘦骨嶙峋的一生。

二

他想起了蹉跎长安的十年：

那一年，他三十六岁，携着“一览众山小”的豪情，本欲一举中第，“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然而乱自上作，在位者——口蜜腹剑的李林甫竟称“野无遗贤”，无一人录取！

他如鲠在喉，悲愤填膺，却只能作诗以舒愤懑：“纨绔不饿死，儒冠多误身。”（《奉赠韦左丞丈二十二韵》）。

那么，不要这顶“儒冠”可不可以？不为良相，便为良医，当个卖药的郎中行不行？固然稍通药理，可却远谈不上精通，采药卖钱尚可，别的何敢奢侈？

何况，自己家族可是有着“奉儒守官”的传统的，所以他不能不要这儒冠，也只能滞留长安，十年。于是长安十年，他只能谋道又谋食：

朝扣富儿门，暮随肥马尘。

残羹与冷炙，处处潜悲辛。

这十年来，他遭受了太多太多白眼与冷眼，也忍受了太多太多委屈与嘲讽，多少次数米而炊，多少次称柴而爨，多少次过屠门而大嚼！

并且，这期间，他幼子饿死：“入门闻嚎啕，幼子饥已卒，所愧为人父，无食致夭折。”（《自京赴奉先咏怀五百字》）

唉，十年辛苦不寻常，多少英雄守困途，生活的贫困，内心的压抑，抱负的难抒，自己又焉得不瘦？

三

他也想起了在紧接着的安史之乱中，自己困守长安的那一年：

天宝十五年那年，安禄山的渔阳鼙鼓动地而来，惊破了唐玄宗的霓裳羽衣曲，安史之乱爆发了。

乱军势如破竹，十二月，洛阳陷落，次年潼关陷落，而后长安陷落。

而他，也很快“陷落”，被叛军抓捕了。

此前，他刚得了一个兵曹参军的小官。得知玄宗逃往成都，肃宗灵武即位，他毅然前往灵武，欲为国分忧。

尽管昼伏夜出，他还是被安史叛军抓住了，押送回了长安。但相比于王维、郑虔等名气大者的非降即死，他还算幸运的，幸运在官职低微，名气不大，被关了几个月之后，还是被放出来了。

但出来之后，大半个冬天都躲在长安被毁的烂房之中，夜晚才敢出来找食物。困守长安这一年，他瘦骨嶙峋，踽踽独行，有弟皆分散，无家问死生，白头是越抓越短，简直快别不上发簪了。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长风呼啸，吹得他脚步蹒跚，花溅泪，他也溅泪，他知道，他肉眼可见地衰朽了。

四

他也想起了在灵武的“房琯事件”：

逃出长安后，他终于到了甘肃灵武，狼狈不堪。地见到了肃宗：“麻鞋见天子，衣袖露两肘”，肃宗感于他的忠贞，授予他“拾遗”的官职。

拾遗，是给皇帝提意见的官，特别考验一个人的表达艺术。当然，这也要看皇帝本人，他若虚怀若谷，你可以大胆发言，他若心胸狭隘，你便危险了，说得 好，升官发财指日可待，说得不好，那你的“拾遗”就不“适宜”了。

而他的“拾遗”，就显得很不合时宜。

当时唐肃宗听信贺兰进明挑拨，认为宰相房琯忠于太上皇玄宗而非自己，便以房琯的门客董庭兰受贿为由，欲罢免房琯。

作为拾遗，提意见是他作为谏臣的本职工作，何况他与房琯也有不错私交，于公于私，他义无坐视不理。

于是他上书为房琯辩驳：“罪细，不宜免大臣。”

他还记得他的上疏还有“房琯有大臣度，真宰相器，圣朝不容”的表述，言语的确过于激烈。

他也知道，他刚直有余而灵活不足。

但若遇到唐太宗这样的国君，他的刚直或许安然无恙，可惜，他遇到的是刚愎自用的肃宗，因此，此次上疏非但未能挽救房琯，自己反而被下令严办。

他也隐约知道，政治，是可能性的艺术，或者说是妥协的艺术。但他自己，过于理想，过于清高，要非此即彼，非黑即白，故不愿妥协，当然很多时候行不通。

——这次上疏是他一生的重要转折点，至此，他再无进朝廷做官的机会。

毕生理想付诸东流，似这般心境，自己不是出家人，哪能心宽体胖，又焉得不瘦？

五

他也记起了辞官后的一路颠沛流离：

“房琯事件”后，拾遗是做不了了，他被贬为华州司功参军，然而俸禄低微，朝廷昏聩，上司挑刺，他不胜其烦，一怒辞官。

他还记得这期间，他遇到了老友卫八处士，而卫八为他“夜雨剪春韭”下酒，感动之余，他一举喝了十杯也没醉的温馨场面……

可是生活还得继续，彻底失掉生活来源的他，只能带着一家老小，从此开始了投亲靠友的艰难的漂泊之旅，秦州（甘肃天水）、同谷（甘肃成县），直至成都。

他记得很清晰，这段漂泊之旅，数在同谷最为困顿。

本来，迁居同谷，是听说有栗子和芋头可以饱腹，然而当他跟随狙公，天寒日暮在山谷中捡拾橡栗时，却几乎一无所获，或者也有吧，只是早被当地人搜罗殆尽。于是只好去挖掘黄独，但由于大雪覆盖，常常空手而归，儿女饿得哇哇大哭，直咬他的手，他难受到了极点，再次愧为人父！

他记得他在此间写的《乾元中寓居同谷县作歌七首》，其中有这样的句子：

有客有客字子美，白头乱发垂过耳。

岁拾橡栗随狙公，天寒日暮山谷里。

中原无书归不得，手脚冻皴皮肉死。

呜呼一歌兮歌已哀，悲风为我从天来。

这场景记忆犹新，自己想忘也忘不掉，那时，悲风从天上来，将山谷中的他紧紧包裹环绕，是想相拥，还是想驱逐，他不得而知。

六

他还记起了一生中最为安逸的一段时光：

那是从同谷漂泊到的天府之国，成都。在成都浣花溪畔草堂的三年时间，他写下了大量赞美自然风光的诗，如：

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

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蜀中之乐，自胜颠沛流离，然而，此时他的诗里大量地出现了一个意象：拐杖。

如：杖藜徐步立芳洲，这是他自己做的。

如：杖兮杖兮，尔之生也甚正直，这是朋友送给他的。

况且，在草堂写的《茅屋为秋风所破歌》中，有这样一句：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

也许没有人发现，“老无力”这三个沉痛的字，其实是他心间无可奈何的痛声疾呼。

回首真如一梦。

是啊，谁能想到，现在他竟然到了夔州，他突然明白，人生如梦，说得不仅是虚无缥缈，也是一种无能为力，而如今，霜风又渐凄紧，他这副残山剩水的瘦弱之躯，又将飘往何处……

七

万千往事注入心头的杜甫，就凭着这样一副残山剩水的瘦弱之躯，被后世尊为诗圣，千古以来，独此一人。

何谓圣？或许说法有很多，但我喜欢《资治通鉴》里的一个说法：

才德皆胜谓之圣，才德皆无谓之愚。

德胜才谓之君子，才胜德谓之小人。

杜甫正是这样才德皆胜的人。

他的诗作，被称为“诗史”，既兴观群怨，也泪眼朦胧，不仅有个人的阴晴圆缺，也有社会的悲欢离合，更有国家的生死歌哭，千百年来，读之每每令人涕下，清人赵翼曾言：国家不幸诗家幸，赋到沧桑句便工，是矣是矣！

他的诗才，更开创了一代“沉郁顿挫”的诗风，对后世影响极为深远，无数人对其顶礼膜拜。王安石就曾这样说：世间好语言，已被老杜道尽（宋·陈辅之《诗话》）。

还是说故事吧。五代时期冯贽的《云仙杂记》中，有这样一则故事：

“张籍取杜甫诗一帙，焚取灰烬，副以膏蜜，频饮之，曰：‘令吾肝肠，从此改易。”

意思是中唐诗人张籍把杜甫的诗烧掉，将纸灰拌上蜂蜜，频繁饮用，希望自己的肝肠能够因此改变，从而写出和杜甫一样的好诗。

这故事真实性存疑，但从侧面可见出杜诗艺术之高妙。



八

而他的“德”，当然是他的忧国忧民的悲悯之心了。

王安石是这样说他的：推公之心古亦少，愿起公死从之游。

黄庭坚是这样说他的：中原未得平安报，醉里眉攒万国愁。

南宋末年的文天祥，在元大都狱中，也以集杜诗为他的精神食粮和暗夜光芒，他集的两百首杜诗，伴他熬过了生命的最后时光。

和文天祥一样，国，在杜甫心中，也是至高无上的。

爱之深，必然责之切。在诗中，他有时大骂，有时讽刺，该骂必骂，但总是有节制，他从来不是歇斯底里的人。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自京赴奉先咏怀》），这是詈骂控诉统治阶级不顾百姓死活。

“炙手可热势绝伦，慎莫近前丞相嗔”（《丽人行》），这是尽情嘲讽杨氏家族纸醉金迷。

有人说他是只骂贪官，不骂君王，其实他是骂了的。

在《兵车行》中，他写道：边庭流血成海水，武皇开边意未已。这是差不多直接骂唐玄宗穷兵黩武了。

这里的“武皇”，即是指唐玄宗，因为“以汉代唐”是当时大家的心照不宣，如白居易的《长恨歌》：“汉皇重色思倾国，御宇多年求不得”，再如高适的《燕歌行》：“汉家烟尘在东北，汉将辞家破残贼。”

杜甫的忧国，当然并不是只有骂。流寓四川梓州，当他听到唐军收复失地，安史叛军相继瓦解之时，他写下了人生第一快诗——《闻官军收河南河北》：

剑外忽传收蓟北，初闻涕泪满衣裳。

却看妻子愁何在，漫卷诗书喜欲狂。

白日放歌须纵酒，青春作伴好还乡。

即从巴峡穿巫峡，便下襄阳向洛阳。



诗中最后一句，穿插了四个地名，巴峡，巫峡，襄阳，洛阳，时空的转换如此之快，堪比李白出川时的快诗——《峨眉山月歌》。穷苦之词易好，欢愉之词难工，若非开心到了极点，安能有此？足见老杜此时的欣喜若狂，亦足见其对大唐深深的眷恋。

九

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诗圣杜甫的忧民之心，表现最为人所知的，当是《茅屋为秋风所破歌》：

八月秋高风怒号，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飞渡江洒江郊，高者挂罥长林梢，下者飘转沉塘坳。南村群童欺我老无力，忍能对面为盗贼。公然抱茅入竹去，唇焦口燥呼不得，归来倚杖自叹息。

俄顷风定云墨色，秋天漠漠向昏黑。布衾多年冷似铁，娇儿恶卧踏里裂。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自经丧乱少睡眠，长夜沾湿何由彻！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风雨不动安如山！呜呼！何时眼前突兀见此屋，吾庐独破受冻死亦足！

对这首诗，有的名家颇不以为然，说杜甫的草堂竟然有“三重茅”，有时简直比瓦房还要讲究，足见这个地主立场的诗人过得很不错；

又说他竟然骂农民的孩子为“盗贼”，而称自己的孩子为“娇儿”；

还说他诗的最后几句，只是针对他的阶层——“寒士”，而非所有的贫苦百姓，所以，他的精神不值得称道：

“农民的儿童们拿去了一些被风吹走的茅草都被骂为‘盗贼’，农民还有希望住进‘广厦’里吗？所谓“民吾同胞，物为吾与”的大同怀抱，“人饥己饥，人溺己溺”的契稷经纶，只是一些士大夫们的不着边际的主观臆想而已。”

——郭沫若《李白与杜甫》

忍不住多说几句。

首先，三重茅就是富足的地主阶级？三重茅，不能是翻盖过几次的残留？就算富足，就是地主阶级立场？不能是“士农工商”的“士”的立场？“地主”和“士”，肯定是有区别的，谁都知道，在那个特定年月里，“地主”意味着剥削，但士，更多是意味着一种担当。

其次，农民家的孩子称作盗贼，自己家的孩子称作“娇儿”？这里的盗贼，不能是虚指和比喻？比喻那些强取豪夺的贪官污吏？如孟子所谓的“率兽食人”，难道真的率领野兽去吃人？再说，就算是实指，儿童就不能称作盗贼吗？没见过恶魔儿童？诗人还有老妻幼子要照顾，他们竟公然抢走茅草，要诗人一家挨冻，骂一声“盗贼”出出气不行吗？至于称自己的孩子叫“娇儿”，娇儿在这里难道不是娇弱的孩子的意思吗？为什么偏要理解为“千娇百媚”的娇呢？真是有些故意找茬的意味了。

再有，就算诗最后几句是指针对寒门士子，不针对全天下所有的穷苦百姓，也不损于诗人的伟大，难道，“士”不属于民的一类吗？所以，这哪能算是主观臆想？很多人的悲悯之心是自己比对方富足，而杜甫的悲悯之心，是自己和对方一样贫苦。试问这样的推己及人，泱泱中华上下五千年，有几人能为之？

十

话说回来。谈到杜甫的忧民之心，我最感动的还有这首《又呈吴郎》：

堂前扑枣任西邻，无食无儿一妇人。

不为困穷宁有此？只缘恐惧转须亲。

即防远客虽多事，使插疏篱却甚真。

已诉征求贫到骨，正思戎马泪盈巾。

来堂前打枣我从不阻拦任随西邻，因为她是一个无食无儿的老妇人。若不是由于穷困怎会做这样的事？正因她心存恐惧反更该与她相亲。见你来就防着你虽然是多此一举，但你一来就插上篱笆却甚像是真的过分。她说官府征租逼税已经一贫如洗，想起时局兵荒马乱不禁涕泪满巾。

吴郎，是杜甫在夔州的朋友，杜甫把自己的房子借给他居住，而他则搬到十里之外。房子门前有枣树，枣子熟时，村里有位孤寡婆婆常来打枣，杜甫不但不制止，反而帮她捡拾，后来吴郎来了，却筑起了篱笆，于是杜甫写下这首诗给吴郎。

吴郎读完此诗，深受感动，赶紧撤了篱笆。这首诗，平铺直叙，平淡无奇，却将诗圣的菩萨心肠体现得淋漓尽致。



十一

佛语有言：生如芥子，心纳须弥。

芥子，是指微小的种子，而须弥，是指巨型的神山。

生命虽然微小如芥子，但内心可以容纳广阔无垠的世界。

话虽如此，但这绝不是一般人可达到的境界，因为太多人的心灵只能容纳一己私欲。

这一小一大的两种极端，要统一于一个人身上，那这个生命得多么高贵多么大爱啊。

然而，每次看到这句话，我总想起一个人：杜甫。

而每次读杜甫的诗，我也总是想到这一句话。

是的，瘦弱的身躯，慈悲的心肠，杜甫将这句话撑得满满当当。他的爱，上至家国，下至小民，只要力所能及，他都当仁不让，而力不能及的，他也是做到了一个诗人能做到的最高程度，要么呐喊，要么控诉，要么记录。

不由想起了一则典故：

有人曾向民国著名学者刘文典请教写文章的秘诀，刘文典说：观世音菩萨。问者不解。刘文典解释道：观世，观察世界也；音，音韵也；菩萨，菩萨心肠也。

用这来诠释杜甫其人其文，恐怕再也合适不过了，难怪梁启超先生要称我们的诗圣为“情圣”了。

十二

给我的感觉，李白好像是在月光中长大的，而杜甫则像是在大地里长大的，所以李白更天马行空，杜甫更贴近大地。

月光浪漫，土地宽厚，所以李白像是从天而降，杜甫像是拔地而起。仙，离不开天，圣，离不开地。所以，李白是诗仙，杜甫是诗圣。

诚然，诗圣很苦，他的诗太沉重，这也是很多年轻人不喜欢杜诗的原因，但是，这却正如君子菜——苦瓜一样，自身虽苦，却含苦利人，让人清凉自在，不是吗？

那么，诗圣杜甫算得上一位英雄吗？

杜甫曾写过一首《蜀相》，表达对诸葛亮的怀念，其中有一句也谈到了英雄，诗曰：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那么，谁是英雄？

我们都听得出来杜甫的言下之意，谁为诸葛武侯泪满襟，谁就是英雄，而此时的他，泪湿青襟，自然也属英雄一类。

只是，他的英雄之计，英雄之心，而今都作了英雄泪。

杜甫当然是英雄。

他，不仅有菩萨心，更有菩萨行。

菩萨，是英雄中的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