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染额济纳（之一）胡杨传奇

信马由缰

　　当秋风掠过戈壁荒漠，我想是时候了，便携战友及夫人同学共8人，经呼和浩特至阿拉善盟，赴一场与额济纳胡杨林的一场千年之约。

　　在遥远的内蒙古高原西部，莽莽苍苍的戈壁滩，有一个叫阿拉善盟额济纳的地方，生长着一片片充满传奇色彩的树木，这就是享誉国内外的胡杨林。

　　金秋时节，沐浴金色的暖阳，带着金色的憧憬，怀揣梦境般金色的期待，踏上额济纳胡杨林金色的旅程。

　　当秋风吻过戈壁滩，这里呈现出一片片耀眼的黄，三千年的等待化作金箔飞扬，每一片叶脉都篆刻着不朽的诗行。

　　年复一年生命的轮回，沙漠与水的共生，金色与蓝天的碰撞，最为动人的是“活着千年不死，死而千年不倒，倒后千年不朽”的倔强。

　　沙海捧起金色火焰，荒原流淌着液体的夕阳，生时饮风沙为酒，枯后以虬枝写意，倒影也映射着宇宙的苍茫。

　　你若随意鞠一捧额济纳的蓝，便有胡杨林在时光镜面上燃起的篝火，将大漠孤烟燃烧成灼灼的浪漫诗行。

　　当我踏进林间的刹那，时间仿佛按下了放慢键，目光所及，皆是铺天盖地的金，把戈壁的苍凉烧得滚烫。

　　这里不仅仅是单纯的黄，还掺了阳光的暖，浸了风沙的沉，染了岁月的淳，是大地淬炼的奇观。

　　阳光下的叶片透着光，轻风掠过便簌簌作响，像是胡杨在轻轻呢喃，诉说着它见过的秦汉明月，听过丝绸之路驼铃叮当。

　　眼前穿行的驼队，驼铃声清脆得像从时光深处走来，寻声望去，骆驼迈着沉稳的步子，驼铃在风中轻轻摇晃。

　　我忽然想起，千百年前，是否也有一只驼队，载着丝绸与茶叶，载着远方的故事，在这片胡杨林里歇脚？

　　那时的胡杨，是否也像此刻这般，以金色的姿态，迎接每一位远道而来的旅人，眼前顿时呈现出一幅幅流动的古画。

　　偶尔会有几片金色的叶子脱离枝头，打着旋飘然落下，成了最华贵的地毯，走在上面，脚步声都变得温柔，生怕惊扰了满林的璀璨。

　　远处的红柳是这片金色最热烈的柱脚，它虽不像胡杨那样挺拔壮阔，却以一簇簇鲜艳的红，在金与褐的底色里肆意妄为。

　　红柳的枝桠纤细而坚毅，紧紧地贴沙丘生长，把根深深扎进贫瘠的土地，哪怕风沙肆虐，也始终昂着头，与胡杨遥遥相望。

　　抬头仰望，是澄澈的蓝，像被水洗过，干净得没有一丝杂质，白云慵懒地飘着，慢悠悠地掠过胡杨林的树梢。

　　光影，在金叶上流动，一会染成浅金，一会变成深褐，仿佛是天地间最灵巧的画师，以风为笔，以光为墨，在额济纳的画布上肆意挥洒。

　　额济纳河就在林间蜿蜒，像一条蓝色的丝带，把金色的胡杨、红色的红柳、褐色的沙丘串联起来，构成一幅流动的彩墨画。

　　微风拂过水面，泛起粼粼波光，胡杨的影子，倒影在水中，随着水波轻轻晃动，仿佛水中也生长着一片金色的森林。

　　偶尔有飞鸟掠过河面，或翱翔嬉戏，或衔起一条小鱼，在水面划出漂亮的弧线，留下清脆的鸣叫，在空旷的戈壁回荡。

　　胡杨是有灵魂的，它活着，便以千年的坚毅对抗风沙，把根扎进数十米深的地下，汲取着戈壁深处仅有的水分。

　　在荒芜中撑起一片生机，哪怕干旱与盐碱侵蚀它的躯体，它也始终挺拔，像守卫在戈壁大漠的勇士，从不低头。

　　它死了，也不愿倒下，枯瘦的枝干依然指向蓝天，有的像昂首的雄狮，有的像展翅的雄鹰，成了大漠最具魅力的雕塑。

　　即便是倒下了，身躯也不会腐朽，在戈壁沉睡千年，以另一种姿态延续着生命的传奇，这哪是植物的生长规律，分明是写给大地的英雄史诗。

　　我站在胡杨树下，伸手触摸它粗糙的枝干，上面布满了深深浅浅的裂痕，每裂痕都是一段岁月的记忆。

　　或许是某年特大风沙，或许是某场罕见的干旱，或许某次突如其来的霜冻，即便历经磨难，依然倔强地生长着。

　　春天依然会抽出新的嫩芽，秋天依然会绽放最耀眼的金光。我忽然明白，胡杨的美，从不是视觉上的惊艳，更是精神上的震撼。

　　它在荒芜中绽放华美，在苍凉中书写热烈，在平凡中探求卓越，把生命的坚毅与浪漫演绎到了极致。

　　三千年的等待，究竟是为了什么？是为了这场不期而遇的邂逅？还是向世人证明，生命可以在绝境中开出最美的花。

　　胡杨只是默默地生长着，年复一年，从春到秋，从绿到黄，把自己的故事写在每一片叶子里，写在额济纳的土地上。

　　而我，不过是千万个朝圣者中的一员，有幸在这个秋天里，与胡杨相约，读懂了它三千年的浪漫与坚毅。

　　林间渐渐安静下来，只有风穿过枝叶的声音和远处偶尔传来的驼铃声，我知道，这场与胡杨的约会，终会结束。

　　我坐在沙丘上，看着夕阳一点点沉入地平线，看着胡杨的影子被拉得越来越长，直到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天边。

　　但额济纳的金色胡杨的传奇，会永远留在我的记忆里，留在我的相册里，留在我的美篇里。

　　它让我相信，哪怕身处绝境，只要心中有光，便能像胡杨一样，在荒芜中绽放属于自己的璀璨，把平凡的生命活成不朽的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