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游日记（八）蒲城访古记：漫步桥陵与惠陵，感受盛唐的智慧与气度 作者：丰纲

风信子

这两天，参观了秦宫一号大墓，也参观了汉武帝墓，汉景帝墓，西安的兵马俑多年前就去过了，秦始皇墓虽未发掘，但从一斑已观全豹（估计现有认知会限制我的想象）。对秦汉帝王的奢侈早已超越我的认知。每到一处，老婆都会来一句，“狗X的些，太贪婪，死了都还要把吃穿用度搬过来，还要把金银财宝、三宫六院搬来，太不象话”。我说，难怪人人都想当圣上，看来是安逸哦！

我们今天去看一下唐代的帝王过的是啥子日子。

从咸阳出发，驱车东北行不到两小时，便到了渭南蒲城县。此行的目的，是探访两座唐陵——桥陵与惠陵。

时值秋高气爽人，阳光正好，不冷不热。我们先到了桥陵，迎面便是那神道旁矗立的石雕。这些石刻历经千年风雨，依然气势磅礴。那石狮怒目圆睁，仿佛还在守护着陵寝；文武官员石像表情肃穆，衣袂飘飘间仍可见当年风采。最妙的是那对鸵鸟浮雕，线条流畅，据说还是中外文化交流的见证。虽然桥陵没发掘，从其地面的气势，都可想象地宫的豪华奢侈。

桥陵是唐睿宗李旦的安息之地。一到陵园，我们请一位讲解员，这次用双倍的价格，请了一名资深讲解，说是金牌，讲解费贵点，是一位六十七岁的老者，他已在这里工作四十三年，一辈子都奉献给了李旦。一开讲，就不无自豪地说，他曾给某某 领 导，给哪些名人，更自豪的是亲自给当今最XXX讲解的，就是他。言谈中，无比自豪。我故作惊呀地奉承了几句，特别叮嘱道，那给我们两人讲解，一定要给他讲的一样哦，听一下元 首 级的原版。老人家说，一字不差，原版！

老人开始侃侃而谈，唐睿宗李旦的皇帝一生两度登基，却又三度禅让，第一次禅让给母亲武则天，成就了一代女皇，第二次在母亲犹豫不决时，称病不朝等手段，禅让给其兄李显，保全了手足之情。第三次，主动让位于功勋卓著的其子李隆基，避免了玄武门之变重演。这是三次禅让是高瞻远瞩的政治智慧。避免了宫廷内斗和血案。保证了政权的平稳过渡。为开元盛世的到来铺平了道路。听罢老人家的讲解，我为老人对那段历史的领悟所折服，直接对他竖起了大姆指，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是不是领导的原版哦？”老人用陕西普通话，故作生气地说：“这就是事实，肯定这样讲的！你们听的是正宗原版！”我又竖了下姆指！什么话都多余。

顺着甬道绕到墓前，一棵大树下，一老者在此卖水，一见我们，非常健谈，他说他在此近二十年，算是守墓人了。他大谈李旦早已成仙，护佑苍生。让我们一定登上山顶，近距离感受李旦的神灵，娃娃一定一脚北大一脚清华，登上山顶还会有君临天下的感觉。我摆摆手，“北大就行了，还是要学一下李旦的智慧，把清华让给别人，不能太贪”。孩子她妈在旁窃笑。

话已至此，那就登山，确实艰难，几乎无路，从岩石上拾级而上，老婆几次劝我放弃，一想到可君临天下，再难也上哦！登上山顶，感受了一下有大智慧的李旦皇上，按守墓人说，李旦每天都会在山顶，回望长安。我也找到最佳位置，极目远眺，确实一马平川，一望无际。顿时感觉胸怀天下，找到了点点君临天下的感觉。当我正要象伟人那样指点江山的时候，手刚抬一半，老婆忙说，“刚还说要放下，现在又忘了？还是当老百姓好”。又一瓢冷水泼来。

回过神来，俯瞰整个陵区，我不禁思索：是怎样的智慧，让一位皇帝甘心在鼎盛时期退居幕后？想必李旦深知，权力的适时让渡，远比固执己见更能保全社稷、福泽苍生。果不其然，他的放手，换来的是中国历史上赫赫有名的开元盛世。

下山后，又见守墓人，他笑道：“这下沾了灵气了，今后一生顺遂。”我说，“今天感谢您的讲解指点”。老汉笑曰，“不必客气，今天能在此相见，说明我们在李旦的时代就有缘分，那时候我们就相识也不一定。”我说，“嗯，说不定那时我是公卿，你是大夫，我们同朝为官喃”。老头笑得合不拢嘴，只一犬齿外露，一望无牙了。老婆偷偷说，“说不定你们是戴着脚镣在这里修墓时认识的”。我一想，人人都想穿越回去成为公卿皇上，但大概率我们确实是匹夫是燃料。算了，还是安份守己当好老百姓就行了。趁老人没听见，快走。

离开桥陵，我转向不远处的惠陵。这里的氛围与桥陵迥异——桥陵是依山为陵，气势恢宏；惠陵则是覆斗形封土，多了一份凝重与沉思。

惠陵的主人李宪，是李旦的长子、李隆基的长兄。又是一个懂得放弃的智者，他本为太子，却主动将储君之位让于更有才能的三弟李隆基。墓室内壁画上的仪仗队、侍女图依稀可见，令人想见当年盛况。

李宪辞让时说：“国家安则先嫡长，国家危则先有功。”这句话至今读来，仍觉振聋发聩。他用个人的退让，避免了可能发生的宫廷斗争，为开元盛世奠定了坚实基础。因为主动退让，皇上李隆基为感恩李宪退让，成就了自己继承皇位的合法性（当时是非常重要的），李宪死后，虽他未曾当过皇帝，仍封其为“让皇帝”，以帝王陵墓的规制葬之。惠陵因几次被盗，最近一次是九九年，大规模被盗，政府才决定保护性发掘，惠陵是唯一发掘的唐代陵墓，能进入地宫。发掘人员打开墓室，里面的金银珠宝等已被盗，只剩下盗墓贼以为不值钱的陶器及搬不走的壁画。这些遗物，在专家眼里也是稀世珍宝。在这里见到唐代的女陶俑，刷新了我对大唐以胖为美的认识，确实胖。上图欣赏。

我问讲解员，当时打开墓室打开石棺时，里面的尸骨呢？讲解员说，当时打开地宫时，里面有一两米的淤泥，早就尸骨无存了。每个帝王都想死后也要千秋万代，都把金银财宝、生活用度、三宫六院陪葬在一起，殊不知，随着时间的流逝，自己的尸骨也会烟消云散，化为乌有。《心经》讲“五蕴皆空”，《金刚经》里“凡所有相，皆为虚妄”及“不着于相”难道不懂？

咸阳、渭南一带，历来是文人墨客聚集之地。唐代诗人们在此留下了无数瑰丽诗篇。太白在此饮酒作诗，诗佛王维曾在附近的辋川隐居，写下了“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的千古名句；杜甫也曾在此徘徊，留下“渭北春天树，江东日暮云”的感慨。想必这些文人骚客当年也曾漫步在这陵区周围，对着这些石雕发思古之幽情吧。走过你走过的路，算不算相逢？如果算的话，那些课本里的神一样的诗仙诗圣诗鬼说不定我们这次都走过他们走过的路，也许已沾了他们的灵气，以后会下笔如有神助了。

夕阳西下，我踏上归途。回望处，桥陵与惠陵在余晖中静静矗立。这两座陵墓不仅展现了盛唐的艺术成就，更诠释了一种东方智慧——有时候，退让不是懦弱，而是更高级的进取；放手不是失去，而是更广阔的拥有。说来容易，做到是很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