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韵

冯郁彬

重阳并非阳气盛极之时，阳之最盛乃端午也。九虽为大但已至尽头，接下来是要逐渐衰亡的，如秋后的太阳威摄力大降属老人最爱。

说重阳要登高我找不出任何理由，可能是从古人的诗句中牵强而来，但今天我还是出门了，一是附庸风雅，二为天气晴好晒晒几乎发霉的躯体。长安那边的山就不去了，那边有众多的退休者仁者乐山，还是户县这边的山安静一些，从柳泉峪进登东岭沿山腰间小路向东散步，再次感受东岭的秋韵。

秋是一年中最值得铭记的季节，它没有春的浮躁萌动、夏的葳蕤酣畅，它犹如一个即将临产的少妇，沉稳丰盈内敛迷人。秋的斑斓绚丽是造物主施予大地的恩赐，可谓是色香味俱全。秋叶多彩的美是沉静和悲壮的，远远胜过春花的喧嚣和浮躁。果实成熟后散发的香味是沁人心脾的，那一树树成熟的柿子挂在澄澈的碧空，给秋韵又增添了一道音符。现在，柿子已不是主要的水果了，可它的甜蜜仍留在人们的记忆中，每年秋天它都要和红叶的斑斓银杏的靓丽共同媲美，让秋不再萧瑟，让人们激情四射。

看着这些寂静的柿子，不由让人想起午后依墙而坐的老人，不被年轻人粘腻，不被时代重视，只能在秋天的阳光下燃烧自己。它要珍惜这最后一缕阳光，它想把整个大山点燃，然而大山仍然沉稳如初，因为那一个多月的霖雨已彻底改变了大山的面貌，在山腰间漫步，不时可见到塌方和雨水浸蚀的土崖，空气中也弥漫着发霉的味道。

一只喜鹊从远处翩翩而降，尖锐的叫声划破了山间的宁静，黑色的尾翼不时的翘动着，是对我这个不速之客发出威胁还是邀请。它们生活在这人与山的接壤处，筑巢于远离地面的树杈上，躲避了喧嚣又不离红尘，很像终南山里的一些隐士。寒冬來临时，它们也会去有人迹的村庄觅食，至于晚上睡在那个四面漏风的窝里冷不冷，我无从知晓，我相信那时的寒冷对它们来说也是一种修行。

喜鹊用它的吵闹摧逼我继续东行，我的眼前却出现了一缕亮丽的黄色。这是一个小型水库，和以往不同的是水库已注满，多余的水从溢流渠泄出形成了一个小小瀑布。岸边的一排白杨披上了全年最美的盛妆，其色调完全可以与银杏比美。平静的水面上倒映着白杨金色的影子，仿佛山神在这里作了一幅优美的图画。秦岭北麓的每个峪口几乎都有一个小型水库，这些水库完善了山清水秀这个词汇，让秦岭更加灵动和诗情画意。

在水库的另一方生长着一片貌似芦苇的荻，比芦苇细小也开着银色的荻花，不由让人想起“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诗句。虽然这片土地已近乎俗不可耐，但那个清新坚韧的伊人还是存在的。不是吗，这一片孱弱又谦逊的荻，素朴而纯净简单又自然，不媚俗不追沃不逞强，永立于贫瘠清净之地的蒹葭，正是我终生追求之所爱。它也闪着熠熠银光脉脉含情地向我招手，预约着下一个轮回的重逢。

再过几天就要立冬了，抓住秋的尾巴感受一下秋韵，因为我一直认为秋比春更沉静更优美，尽管后面的严冬更难熬，但我们也不能辜负老天赐予的美景，把眼之所见心之所受收藏保存，放至冬季拿出来慢慢咀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