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场上的那抹倔强红

脱颖徐行

冰城冬初风渐寒，独逛轩园趁午闲。

柳叶随风滚阶前，红叶贴地不改颜。

质凭硬地立得安，经霜紫叶色更艳。

莫叹繁花吹碎玉，此红稳处最堪赞。

　　11 月哈尔滨首个周一的午后，在单位食堂吃过午饭，我便换上挡风裤与厚棉衬衫，再套上妻子刚干洗的半大薄羽绒棉袄，戴上绒皮帽，一个人往轩辕广场溜达。

　　外面虽有零上 3 度，却裹着小风，一吹便透着冷，我赶紧把羽绒服拉锁拉到顶，免得寒风往脖子里钻。

　　路边背风的地方积着些落叶，大多是蒲扇似的大叶片，混着几缕修长的柳叶。柳叶总以轻盈的姿态从枝头翩然落下，旋转、舞动，透着股从容的美；可一旦落地，便没了那股自在 —— 小风一卷，它们就被吹得连滚带爬，最后倒也老老实实、服服帖帖地在马路牙子边排成长队，像在等着路人的检阅。

　　进了广场，我先往边缘背风处走，那里的落叶被风吹得聚成一簇簇。我特意放慢脚步踩上去，脚下软软的，还伴着细碎的 “沙沙” 声；又怕叶子滑，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慢。等绕到广场北侧的上风向，地面倒被风吹得干净，不仔细瞧竟发现不了，零星几片狭长的红叶正紧紧匍匐在地上，透着股持重的劲儿，任凭小风怎么吹，都岿然不动。在这秋风扫落叶的季节里，它们成了最撞眼的一抹红。

　　好奇劲儿上来，我顺着落叶的痕迹往回找，竟在广场边上寻到了它们的 “娘家”—— 树干泛着红，枝丫上还稀稀拉拉挂着几片红叶，风一吹便轻轻摇曳，可丝毫不用为它们担心，每一片都结实地长在枝上，像旗杆上飘着的小彩旗。

　　这叶子确有几分特别：颜色是浓郁的紫红，入秋后低温让叶绿素渐少、花青素增多，便染出这般醒目的色泽；质地偏厚，即便落了也依旧硬挺，不像枫叶那样轻飘飘的；形态也规整，椭圆的叶片边缘带着细密锯齿，叶脉清晰，瞧着格外紧凑。

　　它们不容易被吹走，也全靠这两样 “硬本事”：一是干燥后的叶片厚实，重量比枫叶之类的叶子沉，风想把它 “托” 起来都难；二是叶片能平贴在粗糙的地砖上，砖面的纹理增加了摩擦力，再加上它紧凑不招风的形状，小风自然没法把它吹得挪地方。

　　回去上网一通查，才知道这树叫紫叶稠李，是哈尔滨、沈阳这些北方城市常见的秋季彩叶树，常和其他绿叶树搭配着种，叶片本身就是紫红色，到了落叶时颜色会更浓。

　　细想起来，它能让我停下脚步、多琢磨一会儿，大抵是这三点缘故：先是 “颜值” 够特别，深紫红色自带一种 “高级感”，秋冬越冷越红，修长的椭圆形状配着清晰的叶脉，不像普通树叶那样 “大众脸”，往地上一落就扎眼；再是 “性子” 够稳，叶片比枫树叶 “瓷实”，干燥了也不飘，风很难把它吹跑，椭圆的形状又不兜风，透着股 “不跟风” 的笃定；最后是落地后的 “姿态”，平展的叶片能稳稳贴住地面，凭着一点重量和摩擦力守住自己的本色，不随波逐流。

　　其实想想，这落叶倒像极了生活里那些不显眼却有 “小坚持” 的人 —— 没有轰轰烈烈的姿态，却在自己的方寸之间守着一份笃定。

　　风来不慌，寒来不惧，哪怕只是趴在地上做一抹小小的红，也能把自己活成季节里独有的风景。比起春日繁花会被风揉碎，这份不随波逐流的倔强更显珍贵，偏偏这紫叶稠李的落叶，能在风里守住自己的角落，不飘、不晃、不随波逐流，反倒让这抹贴地的红，成了四季里最沉得住气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