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鸟趣

逸品栌叶

童年鸟趣

生在太行山，长在太行山，大山就是我童年的游乐园。从小听惯了山里的鸟叫，麻雀叽叽喳喳，杜鹃咘咕咘咕，夜间猫头鹰的叫声，让人心生恐惧。那时我才七八岁，整天就琢磨着逮只鸟来玩玩。

有一天，街上有个中年人在山上捉住了一只鸟，想逗小孩玩，扯着嗓子喊：“谁脱裤子，这鸟就给谁！”七八岁了还脱裤子，多丢人，我才不上当呢。

我大哥常上山砍柴，我就屁颠屁颠地跟在后头，满山遍野地寻鸟窝，那感觉，就跟寻宝似的。有一次，在密林间，我们找着一窝没出窝的小鸟。大鸟急得直叫唤，扑棱着翅膀在我们头顶上直转悠。我小心翼翼地掏出一只小鸟，心里美滋滋的，就像捡到了宝贝一样。

可这鸟的脾气真大，带回家没多久，就气绝身亡了。当时我很纳闷，这鸟咋这么不禁折腾呢？后来才知道，鸟和人一样，是有脾气的，不能硬来。

平时放学，我就跟同学一起掏鸟，寻找乐趣。上树掏鸟，墙缝掏鸟，啥招都使。有一次，我们发现了一堵老墙鸟儿飞来飞去，墙缝里有鸟窝，决定把小鸟掏出来。墙很高，搭人梯上去，几个小伙伴找来一根长长的木棍，伸进墙缝里，想把小鸟掏出来。可是，木棍太粗了，伸不进去。伙伴又找来一根细一点的柴棍，递给我，这次倒是能伸进去了，可小鸟在窝里紧紧地贴着墙，怎么也掏不出来。

突然，听到墙缝里传来声音，我心里一紧，把手伸进墙缝里一摸，滑溜溜的，凉丝丝的，抓住猛一拽，啊，是一条蛇！搭梯的小伙伴们四散而逃，把我摔了一个狗吃屎，这次惊险的经历并没有吓退我，反而让我对鸟的兴趣更浓了。

冬天的时候，雪下得老厚。鸟儿在天空哀鸣，在树梢头“吵架”。要说最有趣的，是数九寒冬和大哥一起扣鸟。夜里一场大雪封山，鸟儿们饿得咕咕叫，只有进村觅食。我们在院落扫开一片雪，用短木棍支起个大竹筛子，底下撒把金灿灿的小米。细麻绳一头拴着木棍，另一头悄悄牵回屋门缝。人得猫在门后头，冻得鼻涕直流，眼睛却得死死盯住筛子外边。那些麻雀机灵得很，先是在筛子边跳来跳去，小脑袋歪来歪去地张望。好不容易等它钻进去啄食，心都提到嗓子眼了，猛一拉绳——嗨，十回有九回扣个空，它“忒儿”一声就飞没影了，只留下筛子扣在雪地上。为这，我能耗上一整天，手脚冻得麻木，也扣不住一只。娘掀开门帘骂：“倔驴！冻成冰疙瘩也扣不着个鸟！”可我就轴，总觉得下一只准能成。

我还养过一次野鸡，感觉很有意思。我大哥在山上掏回来一窝野鸡小鸟，我和刚孵出来的小鸡一起养。我们天天看着它们，觉得都一样，没啥区别。可等它们长大了，那野鸡就显出野性来了，羽毛五彩斑斓，与家鸡不合群，还用嘴巴啄家鸡。一日清晨，它扑棱着翅膀，飞走了。我们当时傻眼了，这养了半天，咋还飞了呢？

在槐树下，我碰到过一只喜鹊。那喜鹊可能病了，飞不动，就在地上扑腾，羽毛凌乱不堪。我高兴地把喜鹊抱在怀里，晚上抱着它睡了一觉。那感觉，就跟抱着个宝贝似的。我当时在想，这喜鹊要是能一直陪着我，该多好啊。

现在想想，那时候对鸟的痴迷，真是傻得可爱。不图养，不图卖，就是一颗童心，天真地想摸摸那片会飞的羽毛，想亲近那个天上地下自由自在的生灵。如今在城里，偶尔听见几声鸟叫，心里头还会“咯噔”一下，好像又变回了那个在太行山的雪地里，牵着长绳、冻得直流鼻涕，却满心盼望的野孩子。

生在太行山，长在太行山，山里的鸟，就是童年的伙伴。它们陪着我长大，给我带来了无数的欢乐。虽然现在长大了，可那些关于鸟的回忆，就像刻在我心里一样，永远都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