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忆和小毛驴的温暖与离别

芊婳

　　在 70 年代，我还待在娘家，日子虽然过得紧巴巴，但有一头小毛驴陪伴着我，倒也添了不少温暖。那小毛驴可真是个神奇的家伙，它仿佛能听懂我说出的每一个字。别的驴脾气倔，可它一点都不“驴”，温顺又乖巧，是我和我们家最得力的好帮手。清晨，天色还未大亮，父亲就会牵着它走向磨盘。把泡好的豆子放进去，轻声对它说：“开始吧。”它便乖乖地围着磨盘转起来，一圈又一圈，蹄子踏在地上发出有节奏的声响。只要父亲不喊停，它就一直不知疲倦地转着，豆浆顺着磨盘的缝隙缓缓流出，散发出浓郁的豆香，我每次都在它的蹄声中醒来。

农忙时节，它又成了压地的好帮手。我把压滚绳绑在它身上，跟它交代几句：“好好干活呀。”它便晃晃脑袋，迈着稳健的步子走进地里，来来回回地忙碌起来。我一个手势它就知道什么时候该转弯，什么时候该直走，干起活来一点都不含糊。忙完了，还会扬起脖子打个响鼻，然后眼睛看着我，像是在跟我邀功。

我本以为，它会一直陪在我身边，陪我度过一个又一个春夏秋冬。可命运弄人，家里突然有大事，急需一大笔钱。母亲整日愁眉苦脸，唉声叹气，最终，在一个寒风凛冽的日子里，母亲含着泪，把小毛驴卖给了一个陌生的商人。当小毛驴被牵走的时候，它一步三回头，眼睛里闪着泪花，我心疼得肝肠寸断，也是泪水止不住地流。从那以后，我常常在夜里梦到它，梦到它围着磨盘打转，梦到它在地里压滚。每一次醒来，枕巾都被泪水浸湿。

时光匆匆，一晃多年过去了，我已经年过半百，几乎满头白发。生活虽然比以前好了很多，但我心里始终有个缺口，那是小毛驴留下的。最近我接触到了绘画软件。我突发奇想，能不能用这个软件把当年小毛驴压滚的场景还原出来呢？于是，我开始笨拙地学习操作。一点点地勾勒出小毛驴的轮廓，给它填上熟悉的毛色，再描绘出那片熟悉的土地。当画面最终呈现在屏幕上时，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遥远的年代，小毛驴就在我眼前，迈着轻快的步子，认真地干着活。我的泪水夺眶而出，这么多年过去了，我还是忘不了它。

我在心里默默祈祷，希望它的灵魂早已脱离苦海，在另一个世界里自由自在地生活，没有劳累，没有离别。也许，这就是我对它最后的牵挂和祝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