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胜利画公交

小承大德

那天我路过城东的老街，正逢秋意最浓时。树影斑驳，黄绿交织的叶子在风里轻轻晃动，像谁不经意打翻了调色盘。一辆公交车静静停在路边，车身上“爱美，就来玥来美”格外醒目，仿佛在提醒路过的人：别急着赶路，看看这秋天。我放慢脚步，踩在铺满红叶的人行道上，沙沙作响。几个行人走着，影子被阳光拉得很长，像是被这季节温柔地挽留。我忽然想起丁胜利——那个在街角写生的画家，他一定也来过这儿。听说他最近在画公交车，一辆辆寻常的公交，在他笔下却成了流动的诗。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把这辆“爱美号”也画进去，但我想，如果他画了，一定不会只画车身，而是连同这树影、落叶、阳光，还有秋天里那些慢下来的呼吸，一并收进画里。

后来我在另一条街看见了他。那是个傍晚，整条街挂满了红灯笼，光秃的树枝上垂下一串串暖光，像是把年味提前挂了出来。灯笼映着粉墙，行人影影绰绰地走过，像从老电影里走出来。丁胜利就坐在街角的小凳上，低头画画。他面前的速写本上，是一辆公交车的轮廓——没错，又是公交车。可这一次，车窗里透出的光，竟和灯笼的红连成一片。他没画整条街的热闹，却把车身上“爱美”二字旁，悄悄添了一盏小灯笼。我站在不远处看着，忽然明白，他画的从来不是车，而是车经过的生活。那些被我们忽略的街景、季节、节日的气息，都被他一笔一划，留在了公交车该停靠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