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往昔，展未来

滨河人

忆往昔，展未来

那时的大巴车总在清晨出发，车身上写着“彭阳县兴庆区移民专用”，像一道流动的承诺。车轮碾过乡间土路，扬起一阵尘烟，也扬起了无数家庭的希望。窗外是田野与山丘，天色微阴，却压不住人们眼里的光。那是离别的清晨，也是启程的黎明。

新居的大门是蓝色的，柱子顶着红顶，像节日里不灭的灯笼。一排排红顶白墙的房屋整齐排列，绿植点缀其间，干净得像是从画里搬出来的。孩子们在门前奔跑，笑声撞在墙上又弹回空中。这里没有老屋的裂缝和漏雨的屋顶，有的是安稳的梦和能睡到天亮的夜晚。

村口那棵老树还在，枝叶依旧浓密，像一把撑开多年的伞。它记得每一个从这里走出去的人，也记得那些没能回来的背影。我曾坐在它的影子里乘凉，听老人讲过去的事。如今我回来，它不说话，只是轻轻摇动叶子，仿佛在说：你走过的路，我都记得。

一条土路蜿蜒进林子深处，两旁的树高得遮住了天。小时候走这条路去上学，雨天泥泞，晴天扬尘，可每一步都踏得踏实。如今路还在，只是走得人少了。树林静得出奇，只有风在叶间低语，像是替我们记住那些没说出口的童年。

玉米地里的小路最熟悉不过。夏天走过，玉米叶刮着胳膊，沙沙作响；秋天走过，穗子沉甸甸地垂着，像大地的馈赠。泥土湿润，空气里有植物呼吸的味道。这条路通向田头，也通向饭桌，通向一家人围坐的灯火。

田野开阔，小路伸向远方，像一条没有尽头的引线。山丘在阴云下模糊了轮廓，却更显温柔。我常想，人这一生走的路，不也像这样？看不清终点，但每一步都算数。从前我们在这片土地上挣扎求生，如今我们在这里种下希望。

那栋红砖房前停着一辆白车，绿树成荫，石墙低矮。它不像城里的房子那样张扬，却有种踏实的暖意。门没锁，风一吹就轻轻晃动。我知道，这屋里有人等你回来吃饭，这才是家的模样。

小径两旁草木茂盛，尽头是一片草地，几棵树孤零零地站着。阳光从云缝里漏下来，照在草尖上，闪着微光。我沿着小径慢慢走，脚步轻了，心也静了。有些路，走过了就再也回不去，但只要还记得，它就一直通向心里。

屋顶上有人在修瓦，门口走出一个穿粉色上衣的女人，动作自然得像每天都在上演的日常。砖房、树木、安静的院落，一切都那么朴素，却又那么真实。这样的画面，不惊艳，却让人想留下来，过一天不算太忙的日子。

石板路上坐着一女一童，紫衣的母亲，蓝衣的孩子，背靠着老屋的墙。木门半掩，砖瓦斑驳，可她们的笑容干净得像雨后的天。那一刻，时间好像停了，只有风在轻轻翻动衣角。

黄昏时，有人骑在马上，举手比出胜利的手势。黑马踏过田野，远处山丘染上金边。那一刻，他不像在赶路，倒像在宣告：我们走过泥泞，终于能笑着奔向远方。

两个孩子坐在砖墙前的台阶上，一个吃着东西，另一个笑着看。草莓毛衣、格子裤，手里攥着的不是什么珍馐，却是最真实的快乐。他们不懂“忆往昔”，也不懂“展未来”，但他们正活在被珍惜的当下。

果园里，一个女人摘下一颗果子，手套洁白，动作轻柔。她不说话，可那一筐绿果子已经说了千言万语。从前我们靠天吃饭，如今我们学会培育土地，让果实更甜，让日子更稳。

院落里，几个男人坐着站着，有的托着下巴，有的望着远处。春联还贴在门上，铁门泛着蓝光，塑料凳子排成一排。他们聊着收成、孩子、政策，声音不大，却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这样的午后，平凡，却让人安心。

远处的住宅区整齐划一，紫顶房屋排列如棋盘，绿化带穿行其间。那是我们没住过的样子，却是下一代将要长大的地方。干净、有序、明亮，像一个被认真规划过的梦。

农田辽阔，地平线连着天，土地被划分得整整齐齐。这不是荒蛮的垦殖，而是科学的耕耘。从前我们靠经验，如今我们靠数据；从前我们望天收，如今我们自己造丰收。

一扇木门开着，红菱图案在门上，地垫也是红的。门内有帽子、有衣物，整洁得让人想脱鞋进去坐一坐。这扇门不设防，因为它知道，归人总会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