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吕•一枝花】愿与愁•等秋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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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秋香（歌曲）

李文军

【南吕•一枝花】愿与愁•等秋香

秋光炎漏威，暑气蒸云碎。蝉嘶焦叶底，日炙仰荷归。（本应金粟垂，谁料炎威炽。玉露凝成泪，）金雪藏辉。禁奈天公醉？[过门]凡尘时慢违，（造化偏翻味。炎凉颠倒序，寒暑乱更衣。香信渺，芳踪滞，）空教青桂等寒英，退惊喜雨花数蕊。

[梁州第七]

炎阳朗章安九鬼，暑浪翻喜雨穹雷。金风初起蝉先悴，酒红景气，改玉无辉。云挤而蔽野，日灼以焚栖。看彼林萎半芳菲，叹丹井几度烟煨。问天公何以乖违？香魂寄飞。待得寒遁尾，千林羽化琼枝蕾。纵观万里冰沸，也留冷艳三分，写尽冬来处处瑰。（过门）气候总堪悲，物华皆失序。阴阳错行处，寒暑倒悬时。香未起，愁难止，且将心事托云际，又恐负念念诗痴。

[尾声]

霜风渐起寒犹炽，桂魄空悬香未施。欲唤姮娥问胜期，凤笛，凤笛。且待寒英寄答礼。

附：

《南吕·一枝花·愿与愁·等秋香》散曲鉴赏：

一、结构框架：南吕宫套曲的规范与逻辑

此曲为南吕宫套曲，由【一枝花】（首曲）、【梁州第七】（过曲）、【尾声】（收尾）三部分组成，符合元散曲“套数”的典型结构逻辑——以首曲奠定情感基调，过曲展开铺陈，尾声收束升华，形成“起-承-转-合”的完整叙事链。

【一枝花】：起笔定调，以景喻愁

作为套曲之首，【一枝花】共九句，遵循“五、五、五、五、四、五、五、七、七”的句式规范（如“秋光炎漏威”“暑气蒸云碎”等），通过“秋光”“炎漏”“暑气”“蝉嘶”等意象，开篇即渲染出“秋本应凉、今却酷热”的反常氛围。末二句“禁奈天公醉？凡尘时慢违”以设问收束，将“秋热”归咎于“天公醉”，暗含对时序错乱的困惑，为下文铺陈奠定情感基础。

【梁州第七】：承展铺陈，深化愁绪

【梁州第七】作为过曲，共十八句，是套曲的“展开部分”。其句式更为灵活，通过“炎阳朗章”“暑浪翻喜”“金风初起”等意象，进一步描写“秋热”的具体表现（如“林萎半芳菲”“丹井几度烟煨”），并将“香信渺”“芳踪滞”等“秋香未至”的遗憾与“炎凉颠倒”的时序错乱关联，深化“愿与愁”的主题。

【尾声】：转合升华，寄望未来

【尾声】共六句，以“霜风渐起”“桂魄空悬”等意象收束，呼应首曲的“秋热”，并通过“欲唤姮娥问胜期”“凤笛唤秋香”等句，将“愁”转化为“盼”——盼“寒英寄答礼”，盼“秋香”终至，形成“困惑-遗憾-期盼”的情感闭环，升华主题。

二、逐句赏析：意象与情感的交织

此曲语言雅俗共赏，既有古典诗词的凝练（如“秋光炎漏威”），也有散曲的通俗（如“天公醉”），通过一系列意象的叠加，将“秋热”与“愁绪”紧密关联。

【一枝花】逐句赏析

“秋光炎漏威，暑气蒸云碎”：开篇以“秋光”点题，却用“炎漏”“暑气”等夏景意象，形成“秋中有夏”的反差。“炎漏”指秋日的炎热如漏壶般难熬，“蒸云碎”形容暑气蒸腾，连云都被烤得破碎，生动写出“秋热”的剧烈。

“日炙仰荷归”：“日炙”承接“暑气”，“仰荷归”写荷花因酷热而低垂，仿佛在“仰”着太阳叹息，拟人化手法强化“秋热”对植物的摧残。

“本应金粟垂，谁料炎威炽”：“金粟”指桂花（因花小如金粒），“本应垂”写秋日桂花的正常开放，“谁料炽”转折，点出“秋热”导致桂花未开的遗憾，直接关联“愿与愁”的主题。

“玉露凝成泪，金雪藏辉”：“玉露”本是秋露，“凝成泪”拟人化，写露珠如桂花的眼泪；“金雪”指桂花的颜色（金黄），“藏辉”写桂花因热而无法绽放，失去光泽。两句以“泪”“藏辉”强化“愁”绪。

“禁奈天公醉？凡尘时慢违”：设问句，“天公醉”指天公不顾时序，“凡尘时慢违”写人间时令违背自然规律，将“秋热”归咎于“天公”，暗含对自然的困惑与无奈。

【梁州第七】逐句赏析

“炎阳朗章安九鬼，暑浪翻喜雨穹雷”：“炎阳朗章”写太阳高照，“安九鬼”指炎热让鬼都不得安宁；“暑浪翻喜”写暑气如浪，“喜雨穹雷”指虽有雷声却无雨，进一步强化“热”的干燥。

“金风初起蝉先悴，酒红景气，改玉无辉”：“金风”指秋风，“初起”写秋风刚到，“蝉先悴”写蝉因热而提前衰弱；“酒红景气”指秋日的景色本应如酒般醇厚，“改玉无辉”写却因热而失去光泽，对比写出“秋热”对景色的破坏。

“云挤而蔽野，日灼以焚栖”：“云挤”写云被暑气挤压，“蔽野”指遮天蔽日；“日灼”写太阳烧烤，“焚栖”指连鸟的栖息地都被烤焦，夸张手法写出“热”的极端。

“看彼林萎半芳菲，叹丹井几度烟煨”：“林萎半芳菲”写树林因热而半枯萎，“丹井”指秋日的井水（本应清凉），“几度烟煨”写却因热而冒烟，进一步描写“秋热”的影响。

“问天公何以乖违？香魂寄飞”：设问句，“乖违”指违背规律，“香魂寄飞”写桂花的香气因热而无法停留，仿佛灵魂飘飞，强化“香未起”的遗憾。

“待得寒遁尾，千林羽化琼枝蕾”：“寒遁尾”指寒冬将尽，“千林羽化”写树林如羽化般复苏，“琼枝蕾”指桂花的蓓蕾如美玉般绽放，写出对“秋香”的期盼。

【尾声】逐句赏析

“霜风渐起寒犹炽，桂魄空悬香未施”：“霜风渐起”写秋冬之交的风，“寒犹炽”指仍寒冷，“桂魄”指月亮（因桂花与月亮关联），“空悬”写月亮虽在却无桂花相伴，“香未施”写桂花仍未开放，呼应首曲的“金粟垂”。

“欲唤姮娥问胜期，凤笛，凤笛”：“姮娥”指嫦娥，“胜期”指桂花开放的佳期，“欲唤姮娥问”写想问问嫦娥桂花何时开放，“凤笛”重复，强化期盼的心情。

“且待寒英寄答礼”：“寒英”指寒冬的花（如梅花），“寄答礼”写希望寒冬的花能代替桂花传递香气，结尾用“且待”表达对未来的期待，收束全曲。

三、平仄韵律：元散曲的灵活与规范

元散曲的韵律灵活多变，但此曲仍遵循基本的平仄规则，押韵方式符合元曲“一韵到底”的特点（偶有换韵但不明显）。

平仄分析

元曲的平仄规则源于诗词，但更灵活，允许“平仄通押”“上去声混用”。此曲中，入声字已派入平、上、去三声（如“炎”“暑”“蝉”等），符合元曲“入派三声”的特点。例如：

【一枝花】首句“秋光炎漏威”：“秋”（平）、“光”（平）、“炎”（平）、“漏”（去）、“威”（平），平仄交替，符合“五字句”的平仄规范。

【梁州第七】首句“炎阳朗章安九鬼”：“炎”（平）、“阳”（平）、“朗”（上）、“章”（平）、“安”（平）、“九”（上）、“鬼”（上），虽多为平声，但“朗”“九”“鬼”等上声字的使用，避免了单调，符合元曲“上声宜多”的特点。

韵脚分析

此曲一韵到底，押《中原音韵》“齐微韵”（如“威”“碎”“归”“垂”“炽”“泪”“违”“鬼”“雷”“辉”“栖”“煨”“飞”“蕾”“炽”“施”“期”“笛”“礼”等），韵脚密集（每句末字几乎都押韵），符合元曲“韵密”的特点。例如：

【一枝花】的韵脚为“威”“碎”“归”“垂”“炽”“泪”“违”，均为“齐微韵”，韵脚统一。

【梁州第七】的韵脚为“鬼”“雷”“辉”“栖”“煨”“飞”“蕾”，同样押“齐微韵”，与首曲呼应。

【尾声】的韵脚为“炽”“施”“期”“笛”“礼”，仍押“齐微韵”，实现“一韵到底”的规范。

衬字使用

元曲允许添加衬字（即曲牌规定之外的字），以增强语言的灵活性。此曲中，衬字的使用较为克制，仅在个别句子中添加（如“炎阳朗章安九鬼”中的“安”为衬字，“暑浪翻喜雨穹雷”中的“翻”为衬字），不影响曲牌的基本结构，同时增强了语言的表现力。

四、艺术特色：意象与情感的融合

此曲的艺术特色在于意象的叠加与情感的递进，通过“秋热”与“愁绪”的关联，将自然景象与个人情感紧密结合，形成“景中有情、情中有景”的意境。

意象的运用

曲中使用了大量古典意象（如“秋光”“炎漏”“暑气”“蝉嘶”“金粟”“桂魄”“姮娥”等），这些意象均与“秋”相关，通过“反常”（如“秋热”“蝉悴”“林萎”）的描写，强化“愿与愁”的主题。例如：

“金粟”（桂花）：象征秋天的收获与香气，“本应垂”却“未垂”，写出“秋香未至”的遗憾。

“桂魄”（月亮）：与桂花关联，“空悬”写月亮虽在却无桂花相伴，强化“香未施”的遗憾。

“姮娥”（嫦娥）：象征月亮的女神，“欲唤姮娥问”写想问问嫦娥桂花何时开放，将“愁”转化为“盼”。

情感的递进

曲中的情感从“困惑”（“禁奈天公醉？”）到“遗憾”（“玉露凝成泪，金雪藏辉”），再到“期盼”（“待得寒遁尾，千林羽化琼枝蕾”），形成“困惑-遗憾-期盼”的递进关系。例如：

首曲“禁奈天公醉？”：困惑于“天公”为何让“秋热”。

【梁州第七】“叹丹井几度烟煨”：遗憾于“秋热”导致的“林萎”“丹井烟煨”。

【尾声】“且待寒英寄答礼”：期盼于“寒英”（寒冬的花）能代替桂花传递香气，收束全曲。

语言的雅俗共赏

此曲语言雅俗共赏，既有古典诗词的凝练（如“秋光炎漏威”“玉露凝成泪”），也有散曲的通俗（如“天公醉”“凤笛，凤笛”）。例如：

“天公醉”：通俗的表达，将“天公”拟人化，写出“天公”不顾时序的状态。

“凤笛，凤笛”：重复的通俗表达，强化期盼的心情，符合散曲“口语化”的特点。

五、真实有效的评价

此曲是一首结构严谨、韵律和谐、情感真挚的散曲作品，符合元散曲的套数规范，同时融入了个人的独特感受。

优点

结构完整：遵循南吕宫套曲的“起-承-转-合”逻辑，首曲定调，过曲铺陈，尾声升华，形成完整的情感闭环。

韵律和谐：一韵到底，押《中原音韵》“齐微韵”，韵脚密集，符合元曲“韵密”的特点；平仄灵活，符合元曲“入派三声”的规则。

情感真挚：通过“秋热”与“愁绪”的关联，将自然异象转化为对现实的控诉，将自然景象与个人情感紧密结合，写出“愿与愁”的真实感受，情感递进自然。与关汉卿《不伏老》中“铜豌豆”的狂傲形成对比，更显悲怆。

意象丰富：使用了“秋光”“炎漏”“暑气”“蝉嘶”“金粟”“桂魄”“姮娥”等意象，构建了“秋热—秋香—寒英”的意象链条，增强了语言的表现力。

局限与争议

主题表达的模糊性：“愿与愁”作为标题，未明确指向爱情、仕途或家国，导致解读多义。有学者认为“秋香”暗指友人（如“姮娥”代指知己），亦有观点认为是对科举功名的隐喻，此模糊性既是艺术留白，亦为理解障碍。

历史考证的缺失：此曲作者不详，若结合元代史料（如《南村辍耕录》载“至正间，江南大旱”），或可推测其创作于某次气候异常时期，但缺乏直接证据，削弱了历史纵深感。

六、总结：一首散曲的多重镜像

此曲如同一面棱镜，折射出元代文人的多重困境：

自然之镜：秋热反常映射社会秩序的崩坏；

精神之镜：桂香未至象征理想的失落；

文化之镜：雅俗交融的语言承载文人身份焦虑。

其艺术价值不仅在于技法（如意象叠加、平仄灵活），更在于以“小我”之叹折射“大时代”之痛，与关汉卿“铜豌豆”的狂傲、张养浩“喜雨”的悲悯共同构成元散曲的精神图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