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学聚会散记

大山晴雪

　　富阳一别后，流水又一秋。在同学们的倡议下，我们今年选择去湖州聚会，大家报名非常踊跃。11月1日上午，我们一行十七人，分乘四辆车，向目的地湖州出发了。一路上，窗外斑斓的秋景飞入眼底，美不胜收，我们一路有说有笑，不亦乐乎！

　　第一站是湖州衣裳街，这是一条很有历史的老街，古时遍布衣店而得名。这里头据说最气派的建筑，是颜真卿的霅溪馆和民国时期湖州巨富王安生的住宅。这是湖州这座城市的集体记忆，我们漫步其间，一幢建筑、一块青石板，或许都蕴藏着我们无从知晓的故事。建华同学花了半个小时排队才买上的每人一份的烤猪蹄，一定会让我们留下对湖州美食的记忆。

　　在附近状元楼餐馆，我们用完中餐后，驱车前往湖滨假日酒店。大约行驶二十多分钟，远远地，便看见了那弯弯的、流水线般洁白的巨大建筑，像一枚精致的指环，静静地屹立在太湖漾漾的波光之上，这便是月亮湾了。

湖滨度假酒店坐落在月亮湾景区，我们下了车，办妥住宿，稍事休息后，我们便沿着湖岸缓缓地散步，那“指环”近看更是壮观，通体素白，曲线柔和，在水里投下一个清晰的、微微荡漾的倒影。风从浩渺的湖面上吹过来，带着水汽特有的、清润润的凉意，扑在脸上，竟有一种被洗涤的感觉，大家不停地拿起手机互相拍照。我们三三两两地站着，或倚着栏杆，望向那无垠的、灰濛濛的水天一色的浩瀚太湖，心有所思。

　　看到太湖，不免想起西湖。是啊，四十多年前，我们也结伴划船西湖，只是西湖的的水，似乎比太湖水来的平静，但是，我们当初的心总是翻滚着年轻的、不安的浪花。那时的我们，憧憬是未来，向往遥远而宏大的事业。如今，我们说的却是家常，是儿孙，是健康，是当下切实而微末的乐趣。不管是西湖还是太湖，看水的人，却已不是当年那般的襟怀了，这四十多年的光阴，仿佛都凝成了眼前这太湖的烟波，看去空空荡荡，掬在心里，却满是沉甸甸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夜幕降临，月亮升高，窗外霓虹闪烁，“指环”更加绚丽夺目，太湖夜景如此美妙，我们亦陶醉其中。在“遇见”餐厅，我们穿越时空又遇见了从前青涩的你我。我们或聊过去的学习、工作，在记忆深处努力寻找着最富激情的青春足迹；或聊当下的近况，上年纪的我们聊的主题永远还是健康，是的，我们的青春已经远去，宏伟的理想也灰飞烟灭，只有自己的身体健康才是最重要的，还须好好地打理。我们举杯换盏，酒香飘逸，话题也似这酒香在时空来回穿梭，过去的，当下的，将来的，满满的都是开心的回忆和展望。

　　次日，用完早餐后，沿着环太湖公路我们驾车奔向南浔古镇。左边是浩瀚的太湖，一望无际，前方是初升的太阳，阳光明媚，我们正行驶在充满希望的大道上。

一脚踏进这古镇，仿佛连空气都变了味道。月亮湾那边是空阔的、现代的疏朗，这里却是拥挤的、古老的温存。一股烟火气与老木头混合的气息，幽幽地扑面而来。路是青石板铺的，被岁月磨得光润，在秋阳的照耀下，便泛着乌油油的光。我们沿着河岸走，两岸是密密挨着的白墙黑瓦，高耸的马头墙沉默地勾勒着天空的轮廓。河水是浊绿的，凝滞不动似的，像一块深色的、温润的古玉。偶有乌篷船咿呀呀地摇过，船公的橹搅动一湾静水，那漾开的波纹，便一圈一圈地，直荡到我们的心里去。

　　我们去看那些有名的老宅。张石铭旧居、小莲庄，一进去，便像跌入了一个华丽而幽深的梦。那高耸的厅堂，森然的廊柱，精雕细琢的门窗，诗意的对联，无不在诉说着往昔的繁盛。我们坐上乌篷船，看光线从河面反射上来，在斑驳的墙壁上投下晃动的水影，明灭不定。橹桨划水，推船慢行，坐看两岸，自在悠闲。我们奔波了一生，所求的，或许就是这样一份行船的安宁。这古镇的静，与别处不同，它不是空的，而是满的，那静默里，仿佛有无数前朝的故事、旧家的悲欢，在无声地流淌。

　　在一座小石桥上，我们停住了脚步。桥下的水流得极缓，几片墨绿的浮萍粘在水面，一动也不动。扶着微凉的石栏，思绪万千。四十多年的尘与土，云和月，此刻似乎都被这古镇的水汽融化了，只剩下一种淡淡的、透明的怅惘。我们这一辈人，就像这河里的水，曾经也汹涌过，激荡过，如今终于流到了这平阔的下游，速度慢了下来，也变得清澈了，一镜穿底，能映照出两岸更丰富的景致了。

　　在“阿炎羊肉面馆”，一碗纯羊排羊肉面下肚，“味”犹未尽。离开南浔古镇的时候，已是下午。阳光正好，天边云聚云散，我们挥手互相道别，坐上车回杭了。回头望去，那长长的廊檐、静默的拱桥，都渐渐模糊在地平线中。来时心中那份寻访“老同学”的激动，此刻已沉淀为一种更为醇厚的东西。这两天时间，我们努力地想找回青春，但是，我们并没有找回青春，青春是找不回的。但我们仿佛在这水乡的宁静里，与那个曾经年轻的自己，以及所有同行过一段路的彼此，或安静地、或热烈地对聊了一会儿，记忆如一杯陈年老酒的醇香，又在心中慢慢升起，久久不愿散去。

　　相聚的时间总觉得很短，两天时间稍纵即逝。而那片湖光，那条古街，以及我们的欢声笑语，一定会像一张张微微泛黄的老照片，被我们小心翼翼地夹在了记忆的书页里。我们有四十多年前的初聚之幸，定能在未来久处不散。7902班这个集体，遇见是你我的缘分，半杯离愁，一襟想念。同学们保重，期待下次见面！

大山晴雪

2025年11月2日夜，拙笔草就。

附诗词各一首：

《七律 太湖畔同窗相聚有怀》

旧岁烟云别绪长，湖州今又共秋光。

太湖波映鬓边雪，月亮湾萦梦里香。

执手犹疑言往事，倾樽且喜话衷肠。

流年纵改朱颜色，未减同窗欢一场。

《行香子-聚会》

又起寒风，扫落梧桐。

浑未知、衰了颜容。

问君何日？偷得闲空。

共一回叙，一回乐，一回逢。

秋来春去，光阴如箭，

任年华、随遇而从。

且将琐事，付与西东。

纵心花绽，酒花溅，脸花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