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香月色 归期难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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桂香是何时散尽的，竟不曾留意。只记得那夜，月色被浸润得温润而清甜，仿佛是古井里刚汲起的、掺了蜜的水，每一缕光里都浮沉着那沁人的甜香。后来，夜色还是那般清朗，可那融融的、带着香气的月色，却已然飘远了，像一声极轻的叹息，落在梦外边，再也寻不回。

目光便不由得去追随那些候鸟。它们排着疏疏的队列，像是用墨笔在微蓝的天幕上画出的破折号，引向一片虚无。宽大的翅影下，竟真驮着一两片早凋的落叶。那叶，是倦了的蝶，是写满了夏日的信笺，就那么静静地、依顺地，随着那黑色的羽影，一同飞出我的视线。天地间，霎时便空阔得有些教人心慌。

于是，那一个盘桓在心底许久的问题，便又一次浮了上来——归期是何日呢？

我向着空濛的远山问，山只是默然，将更深的青黛染进云里；我向着舒卷的流云问，云只是悠悠，变幻着形状，终无一言。我甚至想拉住一个匆匆的过客，将这话儿递过去，可看他眉宇间锁着自家的风霜，那话到了唇边，又咽了回去。这世间，原来各有各的奔赴，各有各的迷惘，归期这件事，是无人能答的。 四下里，终究是静了。

然而，风来了。它拂过已变得光秃的枝梢，那声音便干爽而清冽；它掠过衰草的梢头，那呜咽便低回而绵长。初时只当是寻常的天籁，侧耳细听，才恍然觉出，那里面竟藏着一支歌。它唱着桂香最后的余韵，唱着候鸟远去的背影，唱着一片落叶未及言说的心事。它一遍又一遍，不疾不徐，将那满腔无处寄放的思念，都吟成了苍凉而温柔的调子。

我静静地站着，听那风，替我吟唱了千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