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时分见羊群

润华心理

黄昏时分，我沿着山谷间的公路缓缓前行。天光尚未完全暗下，斜阳把岩壁染成暖金色，树影被拉得细长，斑驳地洒在蜿蜒的路面上。空气里有种静谧的凉意，像是白昼与黑夜在悄悄交接。这条公路像一条细线，缝合着两侧高耸的山壁，也牵引着我向深处走去。远处的天空澄澈如洗，蓝得让人心安。此刻，整座山谷仿佛都在屏息，等待一场无声的谢幕。

转过一个弯，眼前豁然开阔。一片枯黄的草地铺展在林边，柳树低垂的枝条在晚风中轻轻摇曳，像在安抚大地的疲倦。一群羊散落其间，低头啃食着残存的草茎，偶尔发出几声轻柔的咩叫，仿佛怕惊扰了这将暮的宁静。它们的身影在渐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温顺，连咀嚼的动作都慢了下来。不远处，一道石墙静静伫立，被岁月磨平了棱角，像是这片土地的守望者，默默见证着日复一日的归途。

小路在树影间若隐若现，阳光已不再炽烈，而是化作一缕缕柔和的金线，穿过枝叶，落在肩头。我放慢脚步，看见前方有个人影，穿着深色衣服，手里牵着一根绳子，正不紧不慢地走着。他没有回头，仿佛与这片天地早已熟稔。羊群在他身后散开，有的站着反刍，有的卧在草地上，耳朵微微抖动，听着风的低语。这一刻，人与羊、路与林，都成了黄昏的一部分，彼此依存，互不打扰。

林间的光影愈发斑驳，像是被风揉碎的金箔，洒在草地和落叶上。羊群依旧悠闲，它们不赶时间，也不知何为匆忙。一只小羊偶尔蹦跳两下，又迅速回归群体，像是在确认自己的位置。高大的树木静静环立，枝叶在头顶织成一片渐暗的穹顶。季节的气息藏在每一片枯叶里——秋已深了，但这份萧瑟并不凄凉，反倒让眼前的画面更显沉静。我停下脚步，任晚风拂过脸颊，听见自己呼吸的节奏，竟与这林间万物渐渐同步。

一位背着背包的旅人站在小路中央，目光落在前方的羊群上。他没有走近，也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地站着，像在等待什么，又像只是在看。阳光穿过树叶，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仿佛时间也在此刻打了个结。羊群依旧吃草，偶尔抬头望一眼，又低头继续。这片刻的凝望，没有目的，却格外动人。或许，他和我一样，只是被这黄昏里的温柔攫住，不愿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