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才文展（五）

好人

真正让人一直混得不好的，不是条件差，也不是能力不行，而是想法太局限。

很多人觉得人和人的差距是有没有房、车、钱，其实根本不是，困住你的是你看问题的角度和认知水平。

他们已经十几年没见了。十几年，一个人身上的全部细胞都代谢过多少轮了。蔡崇达因而又惴惴不安起来。因为内心的不安，

蔡崇达始终没有去敲他家的门。蔡崇达想的是，他们两家住得那么近，总能无意间撞上吧。或许这样的见面方式更好。

果然，回家的第三天，蔡崇达拐进小巷的时候就远远地看到文展。他正从巷尾走过来，应该是要回家。蔡崇达兴奋地招手，

他似乎抬头瞥见了，但又像没看见，继续往前走。蔡崇达喊了声：“文展。”他却似乎完全没听见，竟然在一个小路口直接一拐，

拐出了小巷。蔡崇达最终决定，去他家拜访。他确实如同蔡崇达母亲说的，瘦了，黑了，头发枯枯的。

但他最重要的改变不是这些，而是他给人的感觉。他的背微驼，眼睛半乜着，疲惫但警惕，眼神冷漠却并不具有攻击性，

而仿佛是对他自己的冷漠。他已经不是十几年前蔡崇达熟悉的那个文展了，生活已经把他雕刻成另外的模样。

“好久不见了，文展。”蔡崇达试图用小时候一周不见时那种打招呼的口吻跟他说话。他显然没有预料到蔡崇达会来，愣了一下。

蔡崇达努力找寻过去的影子。“这房间没变啊，那个皮箱还在吗？我还记得，里面放着你整理的历史大纲。”

“皮箱里装了一些我父亲的衣服，和他的遗体一起烧了。”“不好意思。”蔡崇达沉默了一会儿。“那些历史大纲呢？

当时你做的这个事让我非常崇拜。”“哦，那些无聊的东西，我带去福州没多久就扔了。”“真可惜啊。”蔡崇达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什么。

他们又沉默了许久。他似乎意识到蔡崇达努力背后的善意，试图挑起话题：“我在广播站还播过你写的文章。”“是你特意关注的吗？

哈，我又不是什么大作家。”蔡崇达马上抓住机会，试图通过自嘲，让这场对话进入放松的阶段。然后蔡崇达开始讲述自己在外地生活的种种。

蔡崇达没有预料到，他竟然沉默了。而且这一沉默，不是蔡崇达想象的一个小小的、可以逾越的、可以熬过去的间歇。

他冷漠地坐在那儿，任由沉默如同洪水般漫延，一层层铺开来，慢慢地把人吞没了。蔡崇达终于忍不住，站起身说：“打扰了，我先回家了。”

此刻，他却突然说话了：“对不起，其实我也说不清楚，自己为什么厌恶你。”蔡崇达愣住了。“你说，凭什么是你？为什么不是我？”

蔡崇达知道他说的是什么，蔡崇达知道他提出的，是他们都没办法回答的问题。在本质上，他们都是既失去家乡又永远没办法抵达远方的人。

自此之后，蔡崇达再也没去过文展家。每次过年回家，蔡崇达远远地看到他，也总是赶紧躲避。母亲不知道其中的缘由，

总源源不断地带来他家的信息：文展和他哥哥的矛盾爆发了。他哥哥凭着老婆带来的嫁妆，开了家海鲜店，日子过得不错，

总是对文展冷嘲热讽。文展的工资不高，每月只有一千多元，他在工作中本来就看不上同事的粗俗，在单位的日子也越发难熬。

文展的母亲到处奔走，试图帮他找一个好妻子，但因为兔唇和事业一般，一直没找到。坚持了两年多，文展再次走了。

这次他不是去任何一座城市，而是向上级部门申请，跑到一个只有几千人口的小村庄，

挑起附近地区发射台的维修看护工作。蔡崇达知道，他和蔡崇达这辈子都注定无处安身。

做人最聪明的做法不是算计别人，也别总指望别人帮你，而是想办法提升自己。靠自己努力变好，比羡慕别人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