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时光的齿轮悄然转动,不经意间,又是一个秋。</p><p class="ql-block">秋风明月,人间九月。窗外的树叶开始泛黄,像被岁月染上了诗意。我漫步在塔子山公园的林间小道,脚下的落叶沙沙作响,仿佛在诉说着过往的故事。一阵风儿拂过,几片银杏叶打着旋儿落在肩头,瞬间唤起我对故乡秋的回忆。 </p><p class="ql-block"> 1981年,我背起行囊北上从戎,离开生我养我的那片沃土,至今已是四十五个春秋了。可每当秋意渐浓,故乡的那山、那田、那人,便一股脑儿涌上心头。记忆里故乡的秋天从不萧瑟,它饱满、喧闹、热腾腾地活着——像一锅刚揭盖的红薯粥,甜香扑鼻,暖到心窝。</p><p class="ql-block">天刚蒙蒙亮,妈妈早早就起床忙碌着做早餐,灶膛里的柴火噼啪作响,火苗舔着锅底,她掀开锅盖,白气“呼”地窜上来,整个屋子都泡在甜香里。我蜷在被窝里,听着锅铲轻碰的声响,闻着粥香一点点漫开,心里只觉得,这世上最踏实的幸福,就是为你起早做饭。哪知那才是母亲一天忙碌的开始。 </p><p class="ql-block">故乡的秋是一幅绚丽多彩的画卷,承载着我无尽的思念与眷恋。山林间松柏依旧青翠,枫叶却已红得似火,圈子叶、桐子叶和青岗叶也不甘落后,红黄绿交错映射,像是谁在山坡是随手泼洒的颜料。田野里稻谷飘香,果实累累,玉米棒子堆满院坝,黄豆在簸箕里蹦跳,花生带着泥香被一串串挂上屋檐,红薯则堆在堂屋的角落,像一座小小的金山。</p><p class="ql-block">父母天不亮就出门,整天穿梭在田间地头,和乡亲们一道忙碌秋收,背篓压得肩膀发红,可脸上总挂着笑。他们说,收成好了,日子就有盼头。我门姊妹几个也常跟着上山拾逗,猫着腰一颗颗捡漏在地里的豆粒,直到口袋鼓得像只小刺猬才罢休。拾完豆子,便爬到山坡,钻进树丛中去寻找野果。野生板栗健脾养胃,外壳犹如刺猬,拾它时要特别小心;野猕猴桃酸得人咧嘴,野李子涩中回甘;野山楂果酸涩开胃;八月瓜虽肉少籽多,但咬一口清甜可口。我们边摘边吃,手被荆棘划破也不在乎,反倒笑得更欢。 </p><p class="ql-block">金灿灿的野菊花开得漫山遍野,风一吹,整片山坡都在点头。我们采了一大把,用茎秆编成花环戴在头上,你追我赶地跑,笑声撞进山谷,连回声都带着欢喜。草丛里藏着蟋蟀,我们屏住呼吸,轻手轻脚靠近,一把捂住,再用狗尾巴草穿起成串,带回家喂猫。那猫儿见了总是把尾巴翘得老高盯著美食,一跃而起,把整串都一下含在嘴上,然后找个安静的地方坐下来,一边发出护食的声音,一边尽情的享用着。</p><p class="ql-block">秋收包谷后,生产队里须留足公粮,作为周转。晚上会组织乡亲们撕包谷,那场面简直热闹得像过年。仓库的室内室外全是人。女人们围坐一圈撕包谷,男人们就把撕好的包谷积成坨,一担担挑上房梁晾着。那时候的劳动是工分制,谁也不肯落后,干得热火朝天。天黑了,挂在横梁上的马灯和月光交织在一起,像是把整个秋天都点亮了。</p><p class="ql-block">寒露前后,秋收基本结束。土地刚歇下来,又要翻地种小麦。种麦时节常遇阴雨连绵,乡亲们披着蓑衣冒雨抢耕播种。菜园里的萝卜白菜也熟了,生产队开始分菜,每家背篓装得满满当当。一趟接一趟往家背,住得远的天黑透了还在路上,到家时月亮已高挂,饭热了又凉,可心里踏实,这一个冬季的酸菜有着落了,罗布干也有盼头了,就像是把一年的安稳都背回了家。</p> <p class="ql-block">到了深秋,我家屋前屋后的柿子熟透了,一树树金黄,风一吹,那红彤彤的果子在枝头轻轻晃动,像挂满的小灯笼。父亲常常采摘一些,放进大缸,用高粱秆压住,泡上七八天,脆甜可口。妈妈总要拿些送给亲戚邻居分享。树顶上那些够不着的,就留给冬天的鸟儿吃。</p> <p class="ql-block">故乡的暮秋最为好看,树叶红了,草叶黄了,大雁从碧蓝的天空飞过,阳光斜斜地照着,有种说不出的苍凉壮美。乡亲们忙完秋收,还来不及停下来好好休整,去看一眼秋天的美景,就又开始上山割草填圈造粪,为来年的春播做准备。</p> <p class="ql-block"> 故乡的山虽贫瘠陡峭,却雄浑厚重,它承载着我童年的欢乐;故乡的水,清澈灵动养育了我,流淌着成长的记忆;故乡的人温暖淳朴,情谊深厚;故乡的一草一木是我梦里的地方,也是别人的诗和远方。它们都是我心中的根,永远的眷恋和灵魂的归宿。如今我虽居异乡,但心从未走远,儿时的记忆,像秋日的落叶,年年归来。每当秋风吹起,故乡的那山、那树、那人、那雁,便一一浮现在眼前,清晰如昨。故乡的秋,从不曾走远——它藏在风里,落在梦里,长在我回不去的岁月里。 </p><p class="ql-block"> 2025年10月3日于成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