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上打鱼人家

夏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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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篇号：283413658

图片：自拍

深秋的晨雾，带着咸湿的凉意漫过滨湖公园。昨日清晨，这片260万平方米的湖面泛着乳白的朦胧，蜿蜒的木质栈道如灰白绸带静卧雾中，栏杆隐约可见。岸边的木麻黄已褪尽葱茏，黄叶打着旋儿飘落湖面；船旁的簕杜鹃却开得热烈，紫红的花瓣上沾着晶莹的晨露。中年夫妇阿强和阿秀的小艇，稳稳地泊在岸边泊位，悄然拉开了一天劳作的序幕。

六七艘小艇从北岸破雾而来，马达低哼着划破湖面，彼此间默契保持着距离。阿强伫立船头，臂膀结实如铁，紧紧攥着渔网绳，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霜降捕鲫，立冬捞鲤”，老辈传下的俗语早已刻在心头。“撒！”他大喝一声，腰身猛地一拧，臂膀发力将渔网撒开，水花溅湿了船板。阿秀蹲在船尾，身形干练，与他合力拽网。网眼里，海鲫蹦跳着露出银亮的身影，鳞片上沾着海草，还混着养殖鲈鱼肥硕的身姿，在晨光里闪闪发亮。“今秋的鱼真肥！”她抹去脸上的雾水，风拂过，几片簕杜鹃花瓣落在肩头，混着海风的咸腥，不远处桉树叶沙沙作响，像是在应和。

冬季西北风渐紧，雷州半岛的湿冷无孔不入。虽无雪霜，却比落雪更让人难熬，冰冷的海风卷着咸腥味，钻透棉衣的缝隙。阿强和阿秀依旧天不亮就出湖，小艇驶过栈道下的水域时，木缝里海苔的潮味扑面而来。他支起挡风布，她在舱里炖着粥，袅袅炊烟渐渐融于雾气之中。“咱这日子，倒像极了‘孤舟蓑笠翁’，就是少了雪，多了这海腥气！”阿强弯腰检查渔网，冻僵的手指却能精准感知鱼线的动静，一拉一拽间，海鲤与草鱼便被拖上了船。阿秀用湿毛巾按住蹦跳的鱼，眉眼间藏不住欢喜，岸边刺桐的枯枝在寒风中挺立，透着股韧劲。

开春后，湖面寒意渐消，海风也添了几分暖意。“春江水暖鸭先知，咱打鱼的可比鸭更先知呢！”阿强解开新补的渔网，网线在暖阳下渐渐柔软。海鱼日渐活跃，养殖的鱼苗也长大了，两人换了细眼渔网下湖。阿秀扶着网沿往下放，指尖触到咸凉的湖水，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小艇驶过栈道旁，栏杆上的白鹭扑棱棱飞向湖面，翅膀掠过水面，激起一圈圈细碎的波纹。渔网沉底片刻，两人合力往上拽，海虾和罗非鱼在网中蹦跳，银亮的身影此起彼伏。两人麻利地将鱼捞进塑料桶，湿衣服被春风吹得冰凉，却顾不上搓手——得赶早市把鲜鱼卖掉，给孩子攒学费。岸边的马缨丹冒出淡紫的花苞，悄悄装点着湖岸。

盛夏时节的上午九十点钟，雷州半岛的太阳像个大火球，湖面被晒得滚烫。阿强和阿秀打了四网鱼，改在晨昏时再下网，便把小艇停回泊位，躲在相思树荫下歇凉。凤凰花顶着烈日绽放，火红的花朵缀满枝头，偶尔有海风拂来，带来一丝清凉。“足蒸暑土气，背灼炎天光”，阿秀递过凉茶水，看着阿强湿透的后背念叨着：“咱和海边种地的没啥两样，都是靠力气养家。”阿强抹了把汗，汗水滴在船板上，瞬间便蒸发了。下午四点，夫妻俩精神抖擞，小艇剪开粼粼湖面，往湖西面稳稳驶去。渔网顺着船舷舒展落下，溅起的水花裹着白日余温，混着清润的湖腥气漫开。橘粉晚霞正铺在水面，把两人并肩的轮廓染得暖融融的，顺着涟漪轻轻舒展开；岸边蝉鸣此起彼伏，霞光里的身影随着船身微晃，每一缕光影都为这场劳作缀着轻快的伴奏。

傍晚，日头西斜，满载渔获的小艇缓缓靠泊。公园渐渐热闹起来，栈道上的游人纷纷驻足观望，围拢过来。“阿强哥，今天收获真不错啊！”他咧嘴一笑，举着海鲫说：“刚捞的，新鲜着呢！”有孩子指着渔网问：“叔叔，这网能捕到大鱼吗？”阿秀笑着递过小虾：“可要小心被夹手哦！”笑声、嬉闹声混着淡淡的鱼腥味，在泊位旁酿成一派鲜活的烟火气。待游人散去，两人麻利地把渔获装进塑料桶，捆在船边，送往集市。

又一场秋雾漫过260万平方米的湖面，阿强和阿秀的小艇依旧稳稳泊在岸边。望着远处雾中的栈道，岸边的簕杜鹃开得依旧热烈。这对中年夫妇守着这片湖水，把坚韧刻进每一次撒网、每一次收网里，在湖光栈影之间，书写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凡人生，沉淀下藏在岁月里的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