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不扶

程雨

今日骑行途中，远处忽见一女子边打电话边骑车而来。我心头一紧，预感灾祸将至，急忙高声提醒：“骑车别打电话！”她闻声抬眼，目光斜斜扫来，眉宇间尽是不屑与恼怒，仿佛我才是冒犯之人。可话音未落，她车身一晃，瞬间失控，整个人重重摔落在地，如断翅之鸟坠入尘埃。

她仰面跌倒，高跟鞋直指苍天，双腿在空中慌乱蹬动，像离水之鱼徒劳挣扎。自行车压在身上，动弹不得。她面色惨白，唇齿紧闭，痛楚凝在眼中，却未发出一丝声响。四周行人匆匆，无人驻足，亦无镜头记录。我立于数步之外，心潮翻涌：扶，还是不扶？

那一刻，时间仿佛被烈日炙烤的沥青路，黏滞而沉重。我踩着自己的影子，如同踏在道德的边界线上。扶，怕她反口相诬，一句“是你吓我”便将我推入深渊；不扶，良知却如针扎心，毕竟那声呼喊，原是出于善意。她躺在地上，像一尊被推倒的雕像，精致而狼狈，高跟鞋的细跟在阳光下闪着冷光，仿佛在讥讽这个连善行都要权衡利弊的时代。

我望向她的脸，白皙而美丽，眼神中掠过一丝微弱的求助。终于，我掏出手机，拨通120。这或许是良心所能承受的最大重量。

这世道，好人难做，更难的是做一个清醒的好人——明知可能被误解，仍愿出声提醒；明知风险重重，心底那一丝恻隐却未曾熄灭。哪怕最终没有伸手，那一步的迟疑与挣扎，已是良知在重压下的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