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降一过,山中无雪,却是一片深寒的秋,鄂西群山便显出苍古的铜色。车行于"水上公路",我在桥影与潭光里穿梭,如驶进一幅被岁月漂洗的旧绢。<div> "水上公路"是古夫镇至昭君镇的公路,蜿蜒于香溪河上,被誉为“车行碧波上,人在画中游”的“最美水上公路”,也是网红打卡地。<div> 溪名香溪,从神农架的云雾深处流来,在兴山折了一道温柔的弯,水质清澈,两岸植被茂密,是兴山的母亲河,也是昭君传说的重要文化符号。</div><div> 这条溪既是昭君的镜台,也是我此行的墨池——我想用一次晚秋漫步,为那位两千年前的女子,写一首迟到的长歌。</div></div> 午后,我踏进昭君村:橘林收尽金果,老叶暗红,村舍墙头的爬山虎燃成火焰的颜色。琵琶桥、昭君宅、楠木井……一一走过,听讲解员说起画工索贿、雁落沙场的典故,心里像被细细弦丝勒住,微微生疼。<div><br></div> 水不扬波,却自带香气。当地人说是昭君浣纱时遗下的香草,年复一年,把溪水熏染。还有一说:昭君入宫后,其母思念成疾,捧井而哭,泪滴入井,井水变香,汇入溪水,因名“香溪”。<div> 我俯身掬水,却在指缝间看见自己的倒影——一张被都市尘埃遮蔽的脸,忽然与水中的青山、橘林、古台叠映。那一刻,我懂了李白“香溪春水绿无涯”的叹息:原来这条溪,是昭君留给后世的一面镜子,照见我们何时启程,也照见我们何时归来。</div> 我们驰过琵琶桥,据说昭君离家前在此抚一曲《别鹤操》,弦断为二,一半留在桥栏,一半抛入溪水,故“琵琶桥”又称“断弦桥”。 桥栏上凝固的断弦在阳光下泛着微白的光,像一根被岁月拉紧的琴弦,只待谁的手指轻拨,便能弹出两千年前的那曲《出塞》。 村落背纱帽山、面香溪河,两岸仍存昭君台、珍珠潭、娘娘泉、梳妆台、望月楼等20余处地名,均被收入历代方志。 娘娘泉的栏杆乌黑发亮,像被无数双手摩挲过的古琴。娘娘泉位于纱帽山腰,海拔约260 m,为裂隙泉,日流量200 t,常年水温14 ℃;泉眼处砌成三级叠池,分别叫“净手池”“梳妆池”“饮马池”,取“昭君离家三洗尘”之意。<div> 我探头,只见泉水安静,倒映一方蓝天,竟比香溪更澄明。传说昭君离家前,在此投下一枚铜镜,从此泉水不枯,镜光不散。我闭眼倾听,水面仿佛传来细碎的回声——“朝发香溪畔,暮宿长江边;父母隔春水,涕泪交潺潺。”<br> 那是昭君《怨旷思惟歌》的残句,还是她母亲真实的哽咽?井水无言,却把千年的乡愁酿成一泓冷冽,让每一口饮下的人都尝到离别的清苦。<br></div> 进入宝坪,两岸橘林已收尽金果,残叶却红得耀眼,像是谁把《汉宫秋》里残烛的火焰,悄悄移到枝头。昭君宅的砖墙,被天光烘出琥珀光。我抬头,门额上"待诏"二字沉静,却掩不住少年王嫱的慌乱——<br> "高山峨峨,河水泱泱。父兮母兮,道里悠长。"(《怨旷思惟歌》)<br> 她在织机前蹙眉,窗外香溪倒映着巫山云,也倒映着长安的宫墙。一匹锦尚未织成,命运已被改写。 池畔栏杆乌黑发亮,像被无数目光打磨。我俯身,一张现代人的脸与千年前的少女叠映——<br> "意态由来画不成,当时枉杀毛延寿。"(王安石《明妃曲》)<br> 池水不语,却回答了我:画工可杀,真相难掩;容颜易朽,精神长青。水面漂下一枚橘叶,轻轻一圈,便把旧怨抚平。<br> 王昭君,名嫱,南郡秭归宝坪(今湖北兴山昭君村)人。父王穰,老来得女,史载“视若掌上明珠”。兴山本地《王氏族谱》称穰公以农桑为业,兼营香溪航运,家境殷实;母楚氏,峡州(今宜昌)人,善织锦。约公元前52年,昭君出生,幼承楚地山水之灵气,昭君少时即擅浣纱、绩麻,并随乡学读《楚辞》、习楚舞,长而容貌绝世,娴于织锦鼓瑟,尤善音律,这为她后来“善歌舞、通音律”奠定基础。 <p class="ql-block"> 汉元帝建昭元年(前38),朝廷征选良家女,南郡太守接到诏书,在夷陵、秭归、巫县等三峡诸县物色。昭君因“色艺俱佳、六仪清白”被乡里举首,县、郡复试皆列第一,于公元前36年冬送达长安掖庭,所有入选者先入“掖庭”为“待诏”(候补宫女),并非直接见驾。 </p><p class="ql-block"> 元帝令画工毛延寿等五人分绘其像,按图召幸,昭君“不肯贿赂”画工,画像被丑化,故“数年不得见御”因有归去之意。 </p> 竟宁元年(前33),匈奴呼韩邪单于自请为婿,愿"婿汉以自亲"。昭君挺身请行。《汉书•匈奴传》载她“丰容靓饰,光明汉宫;顾影徘徊,竦动左右”,元帝惊其美貌而悔之无及,遂封其为"宁胡阏氏",意为"使匈奴安宁"。元帝感其情,佩其意,改年号为"竟宁",取"边境安宁"之意;同年,她随单于出塞,沿途琵琶声里,雁落平沙,留下"落雁"传说。 昭君出塞,汉廷赐黄金、缯绮、绣帛各万计,随行宦官、工匠、乐工百余人,实质是一次“文化陪嫁”。 在漠北,昭君先嫁呼韩邪,生一子伊屠智伢师,封右日逐王;夫死后,依匈奴"收继婚"俗,再嫁复株累单于,生二女。她教单于子弟习汉字、学礼仪,将中原耕织、音律、医药传入草原,深受部众爱戴。<div> </div> 昭君出塞后,汉匈“边城晏闭,牛马布野”,六十余年无大战,为西汉赢得北疆半世纪安定。<br> 昭君随行带去的丝织、农耕、礼乐等中原文化在匈奴上层逐步流行;其子伊屠智伢师、女婿须卜当等后嗣长期担任汉匈联络要职,成为两族沟通的桥梁。 约公元前20年,复株累卒,昭君寡居,数年后病逝,终年三十余,葬于大黑河南岸,今内蒙古呼和浩特市南9公里处,墓称"青冢"。“青冢”为其衣冠冢,历代立碑建亭,相传其上草色常青。后世诗文、戏曲、传说,莫不颂其功业,哀其飘零。 我翻开石崇《王明君词》的明刻本,纸页脆薄,像一触即碎的蝶翼。那句“昔为匣中玉,今为粪上英”赫然在目,锋刃般划过眼底。一旁的玻璃柜里,静静躺着清人陆耀的手稿:“坐使亭燧安,并撤外城卒。”——同样的昭君,却被写成一把止战的钥匙。原来,她早已不是一个人,而是一面多棱镜:每一代人都把自己的渴望与恐惧、和平与战争、忠诚与批判,投射进她的命运。 从纪念馆的“金冠与汉锦并置”,到宅中“待诏织机与望月楼”,再到书院万卷典籍、桥头断弦雕塑、井壁楠木与泉水甘冽,六大景观把“看得见”的实物与“看不见”的和亲、幽怨、乡思、民族交融层层嵌套,构成一条完整的“昭君文化记忆链”。它们既是可游览的空间,也是可阅读的历史——正如郭沫若在纪念馆题联所写:<br> “千载琵琶作胡语,分明怨恨曲中论; <br> 一条香溪连大漠,终古友情到塞垣。”<br> 院子旁边有口“楠木井”,井壁用整根古楠木镶着,井水清冽。村民说,这井再大的旱天也不会干,喝了能忘忧。我捧了一口,冰凉里带着淡淡清香,一下子想起昭君写的《怨旷思惟歌》:“高山峨峨,河水泱泱。”井水像镜子,照着我,也照着千年前的她:画工收贿、宫墙深深、大漠风沙……一时间分不清是我在看井,还是井在看我。 宅院的织机空着,一缕橘红色的晚霞从窗棂漏进来,恰好落在经纬之间,像一匹未织完的锦。我伸手触碰,木质的冰凉透过指尖,竟让我想起杜甫的诗句——“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br> 锦未织成,人已远行;青春尚未展开,命运已被写进诏书。旁边的望月楼,檐角风铃叮当作响,仿佛仍在等那位少女最后一次登台,对月抚琴。可琴声被北风卷走,化作大漠里的雁鸣,只剩“落雁”二字,在史书里惊艳千年。<br> 我走出书院,夕阳正落在纱帽山脊,山体的剪影被镀上一层金边,像一把出鞘的剑,又像一座温柔的冢。那一刻,我忽然明白:昭君留给我们的,从来不只是“和亲”的功业,也不只是“薄命”的哀叹,而是一种永恒的提问——当个人命运与时代洪流相撞,我们该如何自处,又该如何回应? 我抬头望见后院的小楼,风铃叮当响,像在讲一个古老的故事。登上小楼,眼前是纱帽山和香溪,山光水色一下子涌进心里,让人又酸又甜:原来离别也可以这么美。 从“宝坪”到“昭君村”,地名演变的背后,是两千年来地方社会对一位女性和平使者的集体记忆。考古虽未能找到昭君宅的确切基址,但历代方志、诗文、地名与口述传说层层叠压,共同构成了一幅可触摸的历史图景:香溪依旧,纱帽山常青,而那位曾经“一去紫台连朔漠”的峡江少女,也由此在故乡的山水中获得了永恒。 从史实到传说,从宫廷到草原,王昭君以一身离歌,换来万里和平;以弱女子之肩,扛起民族和合的重任。香溪依旧,青冢草青,她的故事在故乡的橘林、在塞外的风里,被一代又一代人传唱,成为中国历史长卷中一抹永不褪色的温柔与壮烈。 我沿着橘林小路登上妃台山。山不高,但日落时分云雾蒸腾,万物鎔金。山顶旧台子早没了,只剩几个石头墩子朝着北方。我靠着石墩远望:香溪像一条白练,弯弯绕绕消失在山外;近处的高速公路桥若隐若现,现代和古代一下子叠在一起。我突然懂了王安石那句“意态由来画不成”——真正画不出的,是这两千年里,一条溪水怎样把家国和个人、离别和归来,悄悄缝在了一起。 下山时,我再次经过琵琶桥。阳光将我的影子投在断弦之上,像一根被拉长的琴弦。我停下脚步,闭上眼,想象自己是指挥——只需轻轻一挥,整个昭君村便会响起无声的交响:香溪的水声是弦乐,楠木井的回声是木管,织机的空响是打击乐,而妃台山的日出,则是高亢的小号,吹亮两千年的晨昏。<br> 我睁开眼,却什么也不必做。历史早已完成它的乐章,剩下的,是让每一个来访者成为回声。<br> 离开昭君村时,夕阳把香溪染成一条金色的飘带,在群山之间蜿蜒。我回头望去,只见橘林起伏,屋舍俨然,而那一尊汉白玉的昭君像,正静静立在逆光里——她不再怀抱琵琶,也不再凝望故乡,只是微微侧身,把一条路让给了后来的人。<br> 我知道,那条路通向远方,也通向此刻;通向青冢,也通向每个人的内心。因为昭君的故事,从来不只是关于一个远嫁的女子,而是关于我们如何在历史的褶皱里,辨认出自己的软弱与勇气,哀愁与希望。<br> 于是,我转身上了回城的车。窗外,纱帽山慢慢隐进雾里,溪水还在闪光,像一条细长的琴弦,把兴山和塞外、古人和我,轻轻系在一起。耳边没声音,却总觉得琵琶在响…… 出村时,我把手放在心口,对着渐渐暗下去的香溪,轻轻应和那一声无声的琵琶——<br> 去吧,去吧, <br> 愿所有离别都通向重逢, <br> 愿所有青冢都开满野花, <br> 愿所有远行的灵魂, <br> 都能在故乡的水声里, <br> 找到归途。<br> 吃过晚饭,我们沿着香溪河慢慢走。溪水被深秋洗得澄澈,岸石露出苍黄,水面上漂着几片枫叶,像谁遗下的锦笺。 阳光照在水面,金波闪动,像无数小琵琶音符在水上跳。此刻,我心里有马致远《汉宫秋》的悲壮,也有张仲素“剑戟归田”的豁达;有石崇“粪上英”的惋惜,也有陆耀“亭燧安”的宽怀。可所有这些,最后都被香溪的水声轻轻吞没,只剩一句话:山河没事,草原也绿,离家的人,总归以另一种方式回来了。 霞色渐浓,溪面铺成一匹绫罗,微风掠过,水纹轻颤,仿佛无形之手在拨一把无弦之琴。我顺手拾起一块扁石打水漂,石片连跳六下,溅起六朵金芒——<br> "仙娥今下嫁,骄子自同和。剑戟归田尽,牛羊绕塞多。"(张仲素《王昭君》)<br> 那六朵金光,便是六十年烽烟熄灭后的禾浪与牛羊么?石沉水没,霞收山暗,我却听见心底有弦音初起,从香溪出发,一路向北,直抵大漠,又折回兴山,与高铁的汽笛、与橘林的香气、与雁翼划破天空的呼啸,合奏成一曲新的《出塞》。<br> 微风带着水气拂面,凉而不冽。霞色渐浓,先是橘黄,继而绯红,最后铺上一层暗紫,层层叠叠把群山剪成剪影。远处高铁偶尔掠过,车身被夕阳映成淡金,一闪便没入隧道,像一条悄悄游走的龙。山色苍茫,雁声隐约,我忽觉此刻的静,与两千年前的离歌重叠—— 那时,她二十一岁,捧琵琶出塞,大漠飞沙,前路茫茫;此刻,我立香溪畔,看晚霞流水,大道通天。同样一条溪水,同样一片天空,却因她的决然,少了烽火,多了橘香与车声。于是唏嘘之余,又生出庆幸:幸有昭君,以一身离歌,换得边城晏闭、牛马布野;亦幸有今日,高铁穿峡、橙柚出山,让她的故乡不再闭塞,让"和合"二字真正写进寻常百姓家。 雁栖桥的灯依次亮起,红塔倒映在香溪,像一条燃烧的长虹。我伸手入水,凉意顺着指尖爬上心头,却不再全是哀怜——更多的是敬意:一个弱女子,敢于以青春作注,扛起两国和平的重担;而今日的兴山,以桥、以路、以高铁,继续把这份担当延伸向更远的地方。抬头望,雁栖桥横卧在夜色里——一座热烈的红色斜拉桥,桥塔在落日里犹如一支巨大的朱笔,蘸着天边的胭脂,写下"落雁"新篇。<br> 我拱手向水——<br> "昭君姑娘,你且安心。你未弹完的曲子,故乡替你续;你未看完的霞光,我们来替你看。"<br> 水声潺潺,似应答,似送别。我转身,踏上归途,身后轻波摇动,如同历史轻轻呼吸——<br> 夜晚降临,继续沿香溪缓行。雁栖桥在暮色里燃起一弧赤红,如昭君的琵琶换了朱弦。我忽有所悟——"谁怜一曲传乐府,能使千秋伤绮罗。"(刘长卿《王昭君歌》)<br> 乐府已远,哀歌渐歇;桥上车灯流水,远处高铁掠过,白光一闪,像昭君当年回望长安的电光石火,却带着速度的温度。 香溪晚照之后,我们宿在维也纳酒店。霜色浓重的夜里,偶尔能听见远处高铁掠过的低鸣,像一支遥远的笛子,轻轻应和昭君未弹完的琵琶。<div> 清晨八点,昭君村的公鸡已把夜色啄开一片天。我们拖着行李踏着微霜去兴山站,空气里满是橘叶与清露的凉甜。</div> 站前广场灯光未灭,怀抱琵琶的汉白玉昭君像立在淡淡的晨雾里,衣袂微扬,眉眼低垂,似在远行,又似归来。 对面山坡上,"昭君故里,和美兴山"八个大字被晨光点亮,红得耀眼,仿佛昨夜雁栖桥的那抹赤霞飞上了山壁。我抬头望她,忽然想起杜甫那句"一去紫台连朔漠,独留青冢向黄昏",心里顿时涌起一股说不出的复杂—— 是对她命运的怜惜:一个秭归少女,只因不肯贿赂画工,便被锁进深深的掖庭,再在二十一岁被命运推向大漠,从此父母隔春水,生死两茫茫;<br> 是对她胆识的钦佩:竟宁元年,她自请和亲,登上匈奴毡车时,没有哭哭啼啼,只有一句"愿令塞外无烽烟",把个人生死置之度外;<br> 是对她功绩的赞叹:自她北上,汉匈六十年无大战,边城晏闭,牛马布野,剑戟归田,草原与中原第一次真正坐下来,用婚姻、用贸易、用音乐,而不是用弓箭对话;<br> 更是对她故乡的期待:昔日"群山万壑赴荆门"的险远,如今被高铁、被水上公路、被雁栖桥轻轻抹平;昔日"父母隔春水"的哀叹,如今变成"和美兴山"的自信与敞开。<br> 兴山,是一座因山而兴、因昭君而名的千年古县。她既有三峡山水的灵秀,也有昭君文化的温婉;既保留了原生态的乡土风情,也焕发出新时代的蓬勃生机。走进兴山,既是走进一幅山水画卷,更是走进一段历史长歌。昭君若知,会不会也莞尔带笑? 站台上广播响起,列车像一条银白色的长龙缓缓滑入。灯光掠过雕像,昭君像瞬间被镀上一层金边,仿佛也要随车北上。我最后看了一眼山坡上的红色大字,心里默念—— <br> 你以一身离歌,换来万里禾浪; <br> 我们以一路高铁,续写千年和声。 <br> 愿草原的风,永远带着橘花香; <br> 愿故乡的月,永远照在雁栖桥上。 <br> 昭君姑娘,安心吧—— <br> 这盛世,已无黄沙扑面; <br> 这人间,正用你的琵琶,弹一曲新的《出塞》,曲声里,没有哀怨,只有辽阔。<br> 车门关闭,列车启动。广场、雕像、红色大字一闪而过,被速度拉成一条温暖的光带。我靠在窗边,晨雾散去,香溪在峡谷里闪着碎银般的光。我忽然明白:所谓怀古,并不是反复说红颜多薄命,咀嚼悲剧,而是学会在青山旧路里和历史对望;让青冢的草、香溪的花、草原的风,一次次在自己心里发芽;让历史在每一次提速、每一次花开、每一次雁归里,继续生长。这样,每一次离别都能通向重逢,每一次回头都是新的出发。<br> 列车穿过隧道,黑暗一瞬,光明复来。我闭上眼,让心底那声无字的琵琶,与铁轨的铿锵合奏——向远方,也向未来。<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