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杂说（227）一院一坊一世界

江湖麻口

·红墙黄屏，文殊院。牌楼古建，文殊坊。一院一坊两重天。坊院不同两世界。2025年11月2日，我再入文殊院。距1982年，相隔了40多年。进到院内，暮鼓晨钟依旧。迈入坊里，市井熙熙攘攘。我，仿佛有些恍然隔世。尽管同在成都，如此阴差阳错。 1982年，我刚参加完成都军区大阅兵后，就进入成都军区文创班学习，那可是一种莫大荣誉，更多是一种文学之路的期许。因为，全军层层选拨，仅有20多名有幸加入其中。大家学习期间，每逢星期天，学员三五几个，去对面大名鼎鼎文殊院，大多去那儿，一是图清静，二是粘个文气，三是在脆响钟声里找找创作灵感。那个时候，旁边没有文殊坊，只是一些平层的民居老院宅房，一切与文殊院一样，显得宁静。半年时间内，去过若干次，渐渐地就从一个观光客成了休闲客，于是，深入了解了文殊院。记忆里，文殊院内，树林浓荫，青瓦绿檐，曲径通幽，禅房钟鸣，游人很少，偶儿只见二三僧侣轻步而履，看去十分幽静。这，就是对文殊院的最初印象。什么文殊坊，完全没影的事。 文殊院，禅韵藏蓉城的明珠。青瓦叠翠映天光，古柏苍劲护禅堂，隐于市井深处，朱红山门轻掩尘嚣，推开便是另一重天地。院内飞檐翘角衔着流云，殿宇错落间，香火氤氲成缕，混着檐角铜铃的清响，漫过千年时光。天王殿内，弥勒笑纳八方客，韦陀持杵镇山门，鎏金塑像在微光中流转温润光泽。穿过后殿，禅院深处的茶园藏着老成都的闲适，竹椅竹桌临窗而设，盖碗茶香与檀香缠绕，茶客轻啜慢谈，偶有僧人缓步而过，衣袂翻飞间不带半分烟火气，一路飘逸。藏经楼前，千年银杏枝干如虬，春抽新绿、秋铺金毯，落叶簌簌似与经文低语。壁间题刻古朴遒劲，既有“南无阿弥陀佛”的庄严，也有文人墨客的闲情，墨色与砖纹相融，沉淀着岁月的厚重。庭院角落，青苔爬满石阶，石缸映着天光云影，几株幽兰悄然吐蕊，禅意便在这一草一木、一砖一瓦中静静流淌。这里没有闹市的喧嚣，唯有晨钟暮鼓涤荡心灵。香客虔诚跪拜，游人轻步慢行，禅与俗、古与今在此温柔相拥。在我看来，文殊院仍如一位沉静的智者，在蓉城烟火中守着一方清净，让每一个踏入此地的人，都能寻得片刻安宁，让人读懂了成都慢与静的真谛和韵律。 文创班学结束后，从1982年至今，就再也没进过这文殊院了。四十多里，偶在传播中，大至晓得文殊院又发展出了文殊坊。对文殊坊，完全不晓得。也就，没有文殊坊的印象。今天来到文殊院，看了看，院内气息与四十多年前比较，没有什么多大变化。但迈出文殊院，穿过红墙黄屏，便进入一片古建群落，也就跨进了文殊坊，一院一坊，相互关联，但性质却大相径庭。我悠哉悠哉慢步文殊坊坊内，通过观察，留心体悟，别有认识。 文殊坊，烟火裹禅香中藏蓉韵。人造青石板路蜿蜒向前，串联起一片黛瓦青砖的古巷院宅，称之文殊坊就静卧在文殊院旁，一半是禅心清宁，一半是人间烟火。那朱红廊柱映着斑驳的光影，飞檐下红灯笼随风轻轻摇拽，将千年古蜀的韵味与老成都的市井气息揉得恰到好处。巷陌深处，老茶馆的竹椅排成排，盖碗茶的清香混着炒茶的焦香漫出窗棂，茶客们摇着蒲扇闲谈，竹筷敲碗的清脆与说书人的语调交织，是最地道的蓉城闲情。沿街的手作铺子前，蜀绣匠人飞针走线，丝线在素帛上绣出花鸟鱼虫；糖画艺人执勺如笔，融化的麦芽糖在青石板上勾勒出龙凤锦鲤，引得孩童围拢惊叹；还有蛋烘糕的甜香、三大炮的软糯、伤心凉粉的鲜辣，舌尖流转的滋味，是老成都那些引人最鲜活的记忆。街巷转角处，明清风格的院落错落有致，雕花窗棂漏进细碎天光，墙角的三角梅攀着灰墙盛放，与墙上的老照片、旧时招牌相映成趣。偶有身着汉服的游人款款走过，衣袂飘飘间，仿佛穿越了时光。巷尾的文创小店藏着惊喜，将传统纹样化作现代饰品，藏佛珠串和把禅意诗词印在帆布包上，古与今在此碰撞出别致火花。傍晚时分，黄昏渐渐抵近，灯笼次第亮起，暖黄的光线下，古巷更显温婉。禅院的钟声隐约传来，与市井的笑语相融，没有都市的急促，只有慢下来的从容。文殊坊就像一杯温润的盖碗茶，初品是烟火热闹，再品是禅韵悠长，让每个踏入这里的人，都能在古巷深宅间，读懂成都的柔软与厚重。 跃入我眼帘，这文殊院大有变迁。尽管那些暮鼓晨钟寺庙依旧，但人流却不可同日而语了。过去来这儿朝拜敬香的，多是怀着虔诚之心；而今来这儿的，形式上香之是一种打卡心态。有意思是蜀艺剧院看表演。第一个节目是说书，讲述人演绎叙述了文殊院的前世今生。第二个节目是小丑吹灯，幽默调侃四川老婆调教老公的滑稽。第三个节目是茶艺展演，茶艺师苏琴背剑将茶冲泡得灵龙婉转。第四个节目是水袖善舞，霓虹渲染中那表演者水纹般的长䄂善舞。第五个节目川剧变脸吐火，在节奏明快的川乐声响里推向了高潮。灯光暖暖的剧场内，氛围和谐。很多年没进剧院了，别有体悟。先人上香之心，皆为虔诚而来。今人打卡之态，却是到此一游。暮鼓晨钟，遥远而亘古不变。市井喧闹，近尺的烟火人间。 1982年，我那时正值年华。2025年，我转眼已是夕阳。年华时军人之气盛绽。夕阳时年迈静待秋凉。同在文殊的一院一坊，却是不同的人生滋味。同入文殊的一坊一院，似人间穿越春夏秋冬。人生相向，殊途同归。 文殊院，文殊坊。一墙之隔，两个世界。文殊院，入进宁静。文殊坊，出便繁华。一静一动，相互寸映。一佛一尘，清幽喧嚣。文殊院，全国名寺。文殊坊，成都地标。不同世界，两种天地。殊途一块，天上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