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能载几分思

麦兜

　　那缕风，该是从千里外的旷野或旧年的渡口赶来的吧，带着草木的清芬与云絮的软意，轻轻落在我肩头歇脚。它拂过发梢时，像谁在耳畔低语，话音未落，却已散入虚空，只留衣角微晃，仿佛替远方的归人递来半句未竟的惦念。

　　今夜的弦月，该是浸在冰水中濯洗过的，清辉洒落，把檐角与窗棂都染得透亮。疏星三两，斜斜缀在墨蓝天幕上，连光也仿佛带着倦意，懒懒地、漫不经心地铺在石阶前。恰有雁群从月轮下掠过，翅影裁开一片银白的光，也驮走我心头那片鸦青色的思念——那思念应是秋夜的微凉，又裹着旧日余温，随雁影渐行渐渺，却在原处漾开一圈圈散不去的怅惘。

　　空庭寂寂，本应无声，却偏有一种心境，在这静寂中喧嚣。是念起某个名字时喉间的涩意，是触到旧物纹理时指尖的轻颤，是明知再无归期，却仍忍不住回望的执拗。我抬起手，原想抓住些什么——或许是风里的余温，或许是月光的碎影，可手在半空却蓦然凝住，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像一页被揉皱又勉强抚平的纸，写满无人能读的、瘦削的故事。

　　泪终究是落了。没有汹涌的哽咽，只是安静地、缓缓地，沿颊滑落。它应是微咸的，毕竟在这样的夜里，念起那样重要的人；却又渗着些许温甜，因记忆中的笑与暖，从未随时光褪淡。一滴坠在手背，凉意沁入肌理，教人心尖轻颤；可那触感又是烫的，像一句始终未曾说出口的——“我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