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鸟趣】枣鹊共生忆童年

婉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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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网络（致谢原创）

故乡淮阳的院子里，那棵老枣树站了半个多世纪。皲裂的树干托着遮天蔽日的枝叶，枝桠间悬着个碗口大的喜鹊窝。常年住着一对花喜鹊，黑羽泛着幽蓝光泽，翼尖缀着雪白绒羽，像戴着银饰的信使，与老枣树结下了世代相守的共生之约。

童年的清晨，总被喜鹊“喳喳”的啼鸣唤醒。推窗望去，两只喜鹊正站在枣树枝头梳理羽毛，阳光洒在它们身上，黑羽闪着金属般的光泽。老枣树像位宽厚的长者，用茂密的枝叶为它们遮风挡雨，而喜鹊则用清脆的鸣叫，为枣树增添了生机与灵气。母亲说：“喜鹊恋家，枣树护巢，它们是彼此的伴儿呢。”

记得那时，我总爱搬个小板凳坐在枣树下，看喜鹊夫妇忙碌的身影。春天，枣树抽芽时，它们会衔来新的干草和细枝，把旧窝修补得更厚实。雌鹊伏在窝里孵蛋时，雄鹊就四处觅食，偶尔会衔回几颗鲜红的枣子，放在窝边，像是在给伴侣加餐。枣树也格外眷顾这对邻居，枝头最饱满的枣子，总在喜鹊窝下方的枝桠上成熟，仿佛特意为它们预留的馈赠。

夏天枣树枝繁叶茂，喜鹊窝被层层绿叶遮蔽，成了最安全的港湾。小喜鹊孵出来后，窝里便传来此起彼伏的“啾啾”声。喜鹊爸妈每天穿梭于树林与枣树之间，衔回肥嫩的虫子喂养幼鸟。而枣树则用浓密的树荫为幼鸟挡住烈日，用甘甜的树汁滋养着它们成长。我常常看见小喜鹊探出毛茸茸的脑袋，好奇地打量着院子里的一切，偶尔有熟透的枣子掉落，砸在地上“啪”的一声，惊得小喜鹊们缩成一团，引得我哈哈大笑。

秋天是收获的季节，枣树上挂满了红彤彤的枣子，像一串串红灯笼。喜鹊夫妇会啄食枣子，也会把枣核衔到院子的各个角落，无意中为枣树播下了新的生命。有一年，院子角落竟冒出了几棵小小的枣树苗，母亲说：“这是喜鹊帮老枣树添的子嗣呢。”我看着小树苗，仿佛看见了老枣树与喜鹊之间，那种无声却深厚的羁绊。

后来我离开了淮阳老家，在北京工作生活扎根。日子被快节奏的生活推着往前赶，连停下回忆的空当都少，唯有每次拨通家里的电话，母亲温软的乡音总会准时牵回我的思绪：“老枣树上的喜鹊还在呢，今年又孵出几只小的，整天在枝头上闹，跟你小时候吵着要喂喜鹊时一模一样。” 她总爱说这话，像把老枣树、喜鹊和我的童年，都揉进了一句寻常念叨里，成了我在异乡最安稳的慰藉。

去年冬日的风特别冷，冷得吹断了那根牵念的线，母亲走了，永远离开了我们。我怀着悲痛心情从北京赶回老家，推开虚掩的院门时，第一反应竟是往院心走，想去看看那棵站了半世纪的老枣树。可眼前只剩一片平整的空地，墙角堆着拆迁剩下的碎砖，哪还有枣树苍劲的影子？枝桠间那个住了多年的喜鹊窝、清晨 “喳喳” 的啼鸣、母亲坐在枣树下择菜时与喜鹊的 “对话”，全都随着拆迁的尘土，散得没了踪迹，也再没有哪个角落，能装下我一半的乡愁与念想。

阳光透过老屋，我站在老院里忽然明白，老枣树与喜鹊之间，是一场跨越岁月的共生之约。枣树为喜鹊提供了安身之所，喜鹊为枣树带来了生机与活力，它们相互陪伴，彼此滋养，构成了故乡最温暖的画面。而那些藏在枣树枝头的鸟鸣，那些与喜鹊相伴的时光，也成了我童年最珍贵的回忆，无论走多远，想起时，心里都满是暖暖的乡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