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erwick雾晨

我在(woozii)

雾，是北英格兰的常客。它不像南方的晨霭那样轻盈温柔，而是带着海的咸气、风的寒意，从北海深处缓缓涌来，将整座小城拥入一场无声的梦。那天清晨，我在Berwick的海岸上，看见世界被一层柔白吞没，只剩脚下的石板路、潮湿的气息，以及自己呼吸的雾声。

沿着港边走去，灯塔的影子在雾里时隐时现，像老水手的眼睛，守望着未知的航程。海浪拍打岩壁的声音若有若无，仿佛隔着一层时间的帷幕。有人牵着狗从雾中走出，狗毛上沾着露水，闪着细细的光；有人从远处跑步经过，只听得鞋底拍打沙滩的节奏，却看不清面容。那一刻，我竟生出一种错觉——好像自己也化作了这雾中的一部分，无声，无影，却真实存在。

英格兰的雾，有着自己的秉性。它不急不躁，从不骤来骤散，总在无声中笼罩，又在不觉间退去。伦敦的雾曾因煤烟而厚重灰暗，而北方的雾，却多了几分清冷的纯净。它让人看不清远方，却让近处的一切都变得珍贵——一棵草的翠，一只鸟的鸣，一束光的温度，都成了世界的全部。

当太阳终于穿透雾层，光像金线一样织满海面，沙滩的纹理重新显现，潮水退去的痕迹一丝不乱。那时我才明白，这里的雾，不是遮蔽，而是赐予。它让人学会在模糊中行走，在不确定中看见——心中自己的光。

小序

英格兰北境之滨，Berwick小城依海而居。秋晨看潮，雾起如纱。初时天地不分，风声似梦；及日出，光破苍茫，沙痕与峭壁次第显影。其景如诗，其气若魂。于是有此赋，以记一晨之见与一念之悟。

【Berwick雾晨赋】

维北海之滨，潮退沙纹。天色未明，雾气初腾。望之茫茫，天地无垠，白浪无声，石岸隐隐若梦。旅人启门而出，雾裹城街，如履云端。海风从远方来，带盐腥与旧梦之味。

行至港口，灯塔如幽影在烟中浮沉；海声若吟，鸟鸣若诉。雾凝而不散，似将人世与时光一并收起，藏入一幅无边的卷里。其间但闻足音、犬吠、与海的呼吸。凡尘百念，尽在此雾中消融。

英伦之雾，自成性灵：或轻如纱，或厚如幕；不喧不躁，渐来渐去。南国多霭而香柔，此间则寒而清。昔伦敦煤烟之雾，迷宫万里，惟此北海之雾，洁净如思，静默如禅。它不掩真，却遮形；不迷路，却照心。

及朝阳起于海上，白雾渐敛，金光织波。沙滩犹湿，海藻微香，风息而心定。斯时也，万物皆新。乃悟：雾之为象，犹人生之途。虽不见远岸，然能见足下。知足下而不迷，则何惧茫茫乎？

【念奴娇·Berwick雾晨】

北海无语，看茫茫远岫，雾笼归路。潮起潮平沙似织，鸥影穿云几度。独立灯台，风声似诉，湿石苔痕古。苍茫一色里，心与天同住。

世事本来如雾，任浮沉往复，去来无数。万象迷离皆可悟，洞见尘心深处。待到朝阳，微光破晓，照彻行人步。回头烟水冷，天尽仍如初。

【满江红·北海雾行】

白雾沉沉，临海角、风寒难定。望不尽、崖间万壑，潮声相应。世事浮沉如幻影，人生行旅多迷径。叹今朝、独步踏沧茫，心犹静。

光渐破，云犹冷；沙纹起，天初暝。任烟波深浅，自成孤影。万象有时皆寂寞，一灯无语长相映。笑雾中、也有晓阳来，开天地。

后记

雾，是北方的呼吸。它不言，却能使人静；不语，却能令人悟。行走在雾中的我，忽而生出一种奇异的平和：原来人生多半如此——迷茫中自有方向，孤寂中亦有温度。若能心自明亮，雾未尝不是一场慈悲。

登Berwick城堡

心灯一盏 - 游圣艾伯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