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贵平散文荣获“第三届疆山文学奖”（附原文）

鹑觚印社—董甯博篆刻艺术工作室

作者简介

郝贵平，陕西咸阳市长武县人，供职中石油塔里木油田，现居新疆，中国作家协会、中国散文学会、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作品见人民日报海外版、文艺报、《中国作家》、《中外文艺》《今古传奇》等，著有散文集《遥远的箜篌》《我的大新疆》《苍茫豳塬》等，长篇小说《挺进大沙海》、长篇报告文学《沙海壮举》等。多篇散文入选《中国散文大系》（旅游卷、叙事卷、哲理卷、景物卷）、《中国西部散文精选》等。散文《灵魂伫立》《塔里木的胡杨》《喀纳斯写夏》等选入多地中学中考语文试题、中学语文阅读课件等。主要获奖作品有：散文集《大荒漠眺望》获第三届中华铁人文学奖（2009年），散文集《我的绿洲河》获第四届中国世纪大采风金奖（2004年）、首届中华之魂优秀文学作品一等奖（2009年），长篇报告文学《沙海壮举》获中国石油新书奖等。

惠风细雨浥乡愁

郝贵平

乡愁如若惠风细雨，总是沐浴我心头的依恋。那是穿山越水的漫长铁道，是铁道那头连接的高速，是高速穿越的故乡的原野和山川；也是飞机踏云远航的隆隆轰鸣、落地时的激动与振奋，是转乘客运班车的心跳和期盼。我归途中临近黄土高原故乡的浓浓意和“情愈怯”，波浪一般跃动在似闻咚咚声的脉搏里……

一眼望不尽的黄土塬，塬地周边纵横起伏的是沟岔和山梁。那山川间的河流，亲柔拥抱塬面上的田畴旷野，塬、沟、滩地的庄稼果园依偎村庄瓦舍，葱茂碧树笼绕袅袅炊烟，方言声息里处处都有咕咕喳喳的雀鸟鸣唱。这方厚土培植了我浓郁的乡愁之源，是远居天边游子的久久不舍。这份乡愁链接着县城辐射村镇的大道，那穿越原野的平直和绕山过岭的蜿蜒，亲切地挽系着田畴里麦豆谷黍的馨香，也叠印着往昔岁月我往来行走的足音；那河谷崛起的煤产电业画卷，城郊新建的工业厂貌，映现时代发展的雄壮景象，是经济产能丰裕大地的壮美；那随同县城扩展而命名的道路新称，有的寓意历史名人的文化蕴含，有的纪念当代名人的巨值贡献；那飞虹、长龙一般横亘河谷、飞架沟壑的宏伟桥梁，仿佛腾空的飞龙镶嵌在现代生活的风貌里——这一切，都射映着我乡愁中的豪迈与崇仰。

这方黄土塬链接着《诗经》豳风篇朗朗的韵律，串联着穴居时代麦黍耕作与桑麻垦殖的艰辛沧桑，那是古周先民石具与耒耜开创的农耕文明。俯瞰水库山头上的祠堂古殿，演绎农神公刘教民稼穑的农桑故事，至今伫立着香火绵延的历史遗存。而青铜觚器里的米酒香气引得鹑鸟落觚的神奇，则是秦皇命名“鹑觚”县名的悠久记忆。这历史的履历和传存，都茂然葱郁在我醇醪般的乡愁里。街市新区大道十字那马戈大战、冲锋势态的巍巍雕塑，是本土曾经发生的秦王李世民浅水原大战的缩影，与沟畔飞檐古亭下唐代书法名家虞世南书刻，三千余言记载浅水原大战史实的著名唐碑遥相呼应。还有相伴这尊唐碑的并无砖石立柱、全属木架榫叠，史称“一担挑八角”而彰显古人高超建筑技艺的大雄宝殿。这些厚重的地标意象，高高地凝定着我绵密的乡愁回望。

农贸集市的菜果摊点和饮食餐店，那车载筐盛的清嫩菜蔬、鲜美苹果，衔接着烹饪制作的烟火气息、网络信息引来果商趸购的交易，甚至家户厨堂里的日常蒸炒，都无不氤氲着毗连生活的田园培植、收获成熟的忙碌喜悦。这是今日新时代生活图景的街头写照。我将这份街头乡愁延伸到广袤塬地的田土、山川禾田的农植和千家万户的养殖，乡愁就更加宽远，更加丰盈。这一方山水地土，遭遇过自然天象中的旱荒灾困，也经历过暗黑社会的刀匪劫掠。那是乡愁记忆里先辈乡亲空怀美好祈愿的痛惜。而泾河侧畔山坡上青年习仲勋在反动营垒策动兵运的革命活动旧址和故乡革命历史陈列馆，是我乡愁里足额分量的红色基因。我的心中，常常浮现县城街头松柏丛中的那座不朽丰碑，永远耸立着“正义斗争昭万古，慷慨激昂著千秋”的巍峨与庄严。抚今追昔，这份乡愁莫不令人感怀。中国革命烽烟里解放奋斗、先烈牺牲求得的社会变革，驱除笼罩大地的阴霾，带来明丽阳光的映照，山川百物才焕发生机，人民生活才福气满门。故乡多彩地域文化的葱茂繁盛，是数千年文化传承的亮美色光。那山坡头柳毅庙里的彩色塑像，与坡下滩地的泾河遥相对话，叙说着远连洞庭湖波光的著名神话；村庄广场孝子刘霞的洁身雕塑，矗立乡民对孝文化的尊仰，昭显着历久以来的民风教化。春庆社鼓的欢乐里，人山人海观赏中国传统故事与神话人物的社火演绎，农历“二月二”古会的繁华中，戏剧、皮影助兴规模宏大的农资贸易，是百业蓄势繁茂与农村文化兴旺的双重蓬勃。众多斑斓多彩的节令习俗、人生礼俗、地名史含，遍布乡村家屋门楣的“平为福”、“永思修”等数以百计的门斗警语，融合乡风民俗、传统道德与民间艺术的村镇庙会，都流转着浓郁的民间风情，是身居遐迩本地籍贯乡亲的殷殷乡愁。

故乡县城林立的高楼，容貌新美如画。楼群间人民广场、城市运动广场等文体设施的焕然，山塬上、川道里新貌村居的洁美，多处体现窑洞文化、生态文化、古柳文化等旅游景点的落成，都是故乡崭新图景中的乡愁亮点。兴盛于城乡的书画创作、文艺展演，县域内外众多本土籍人士的诗文篇章，都如斑斓绽放的春花，誉满乡里，名传四方。改革开放、扶贫建设中，随同农林技术文化、果业养殖文化的科学光彩，而生发的摄于本土、播放全国的《岁岁年年柿柿红》农村新貌电视剧，央视“星光大道”摄于本土、播放全国的文化节目《这一站-长武》，反映全国道德模范、旱原小麦育种专家梁增基倾其一生，培育北方旱原小麦丰产新品种，造福人民赤子情怀的秦腔现代剧《梁增基》等搬上舞台，都在我多重多色的乡愁中，散放着物质的、精神的和非遗的馨香。

街市里常年有售，叠摞台架的锅盖大、寸把厚，近前就能闻到麦香爨味的大锅盔；多家门店升腾着热气、飘散着香味的特色羊肉泡、水豆腐；南塬巧妇手擀刀切，兼具薄筋煎汪、清汤酸爽的臊子刀剺面；还是技法独有、香料慢煨而成全的油光金红、美香满口的全烧鸡，红白大事的隆重礼品四开扎花馍、节庆上盘的艺术牛犊馍、鸡兔馍等等，这种类繁多的特色餐饮，都是我乡愁中难以忘怀、向往不绝的饮食佳味。即使是农家日常餐桌上细如丝线、红白相间，酸醋与香油调制的冷盘萝卜，过水菠菜调配、衬以辣椒丝条的凉拌豆芽，漂浮芫荽韭花的伴饭蛋汤，都一尽儿掺和着我习惯养成的胃口乡愁。故乡不同风味美味的餐食，是面菜肉蛋烹制技艺融合科学道理的智慧结晶，是世代先祖烟火传承的烹饪创造。普天下民以食为天，精美食品养身培志，故乡的特色饮食，同时是我味之不尽的舌尖乡愁。

故乡有地产名酒“金醇古”，我把乡愁融入醇古香，满盛金盅银杯，一杯敬原野，一杯敬山川。故乡有远近赞誉的诸多歌唱家，我把乡愁吟成词曲，一曲咏历史，一曲唱现今。我的乡愁浸润着乡村振兴的激越豪迈，映现着煤电工业的雄美气象。我在晨光风景中行走，乡愁里清风徐徐，浸润着露水与地气的清醇；我在城市夜景的斑斓中流连，乡愁挽系振奋激情，满目都是霓彩的立体微笑。我把乡愁变成惠风，相助农林果畜兴旺繁盛；我把乡愁化作细雨，滋润小麦苞谷拔节生长。我氤氲心头林林总总的乡愁，都皴染着发自肺腑的深情牵念，紧系着远方游子的切切钟恋。我悠长柔绵的乡愁，一尽儿蕴含在故乡的二维码，是凤凰落梧的吉祥和祝福，是霞光亮晓的灿烂与祈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