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山视话(154)

山涧

　　巜水杉四季》 山 涧

歇坐在水杉丛中的木亭里，看着葱郁的水杉，心巳飞向遥远的天际，遐想着杉林四季的景色：

初春的晨雾里，彼时料峭寒意还未散尽，它却已抢先把生机缀在枝头——裹着鹅黄嫩芽的枝桠，像被揉软的玉簪，轻轻戳破淡青色的雾霭。新叶是极浅的绿，薄得能透光，风一吹便簌簌摇晃，仿佛碰一碰就会落下碎玉般的光斑。林下的泥土还带着冻土的凉，却已有细小的蕨类从杉树根旁钻出来，与新杉叶相映着，把春天的第一缕温柔，悄悄铺在了林间。

盛夏的水杉是另一番模样。树干愈发挺拔，像撑起绿伞的巨人，把浓密的枝叶织成层层叠叠的绿网。阳光想钻进来，只能化作细碎的金屑，落在铺满杉针的地面上。走在林间，凉意会顺着脚踝往上爬，混着杉叶特有的清苦香气，把夏日的燥热都揉碎在风里。偶尔有蝉鸣从树梢落下，却不显得聒噪，反倒让这片绿更显幽静。傍晚时分，常有人搬张竹椅坐在杉树下，手里摇着蒲扇，看夕阳把杉叶染成暖橙，听晚风穿过枝叶时，留下沙沙的絮语。

当第一片杉叶染上浅黄，秋天便踮着脚来了。水杉的秋不是浓烈的红，而是温柔的金——先是枝头的叶慢慢变黄，像给杉树缀了串碎金，接着整棵树都被染上暖色调，远远望去，仿佛一片燃烧的金色云霞。风一吹，金黄的杉叶便打着旋儿落下，铺成柔软的地毯，踩上去会发出轻微的“沙沙”声，像是秋天的私语。林下的野菊开得正好，白的、黄的，点缀在金色的落叶间，给这片秋添了几分灵动。捡一片完整的杉叶夹在书里，便是把秋天的温柔，悄悄藏进了时光。

冬日的水杉，是素净的诗。枝叶虽已疏朗，却依旧保持着挺拔的姿态，像坚守的哨兵，立在寒风里。雪落下来时，便给水杉裹上了件白裘——枝桠上积着薄薄的雪，树干裹着一层霜，远远望去，银装素裹，格外清雅。没有了绿叶的遮挡，阳光能更自在地洒进林间，把雪照得亮晶晶的，像撒了满地的碎钻。偶尔有麻雀落在枝头，抖落几片雪花，便又扑棱着翅膀飞走，只留下枝头轻轻晃动，给这片静谧添了几分生机。站在杉林里，听着雪落的声音，心里会变得格外沉静，仿佛所有的喧嚣，都被这片素净的白，悄悄抚平了。

四季流转，水杉始终站在那里，用不同的模样，诉说着时光的故事。它见过春日的晨雾，听过夏日的蝉鸣，听过秋天落叶的声响，也拥抱过冬日的雪花。而每一个遇见它的人，都能在它的四季里，找到属于自己的那份宁静与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