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视镜的风景

云朵

周六下午五点驱车从小区出来，向右一拐就行驶在了那达慕大街。我不经意瞥了一眼左侧后视镜，瞬间就被看到的风景惊艳到了。街道尽头西边的天空正铺展着令人心动的画卷。金色的云层绚烂成深浅不一的暖调，边缘还泛着柔润的粉橘色光晕。霞光蔓延在天边，将昏黄都裹上了一层温柔的滤镜。遇见如此华丽的暮色，我激动得赶紧把车子靠边停下，给儿子打电话。

“喂，你在哪儿呢？快看天，特别美！”我担心眼前的美好瞬间就消失了，因为我懂得“彩云易散琉璃脆”的道理。

“我正在贝子庙拍照呢。”那语气里的不以为然衬托得我有点自作多情。

于是我继续发动车子上路，带着一份别样的喜悦。

想到前几天一个朋友给我分享他的历经。

他说某天清晨开车从南外环拐到多伦路。在转弯后的一刹那瞅见了后视镜里一座尖尖的山。他很难相信那就是我们平日里习以为常的南山，尤其是前几分钟就行驶在南山脚下，也没觉得有什么特别。后视镜里高低起伏的南山的影子让他想到了冈仁波齐，竟然在那个偶然的清晨令他无比惊喜。

我完全能体会他和我分享时的愉快。因为我也曾无数次被那个后视镜里的南山抚慰到。

暑假有一段时间儿子去上花花英语，接送他我几乎每天都要从南外环往多伦路拐一遍，每转一次弯就见一次后视镜里看上去陌生又美妙的南山，那一刻心情就莫名地好起来，甚至有时候还会不由自主哼起歌来。随着车子的行驶，后视镜的南山越来越远，竟然也越来越美，到看不见的时候就美成了一份遥远的向往。

同样的南山，同样的黄昏，为什么从后视镜里看就尽是温柔呢？

晚上回家，和儿子分享我的见闻和感受，也提出我的疑惑和不解。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而是顾左右而言他：“你别看你花了高价给我买了个相机，其实那不仅仅是一台相机。它主要是能留住过去的美景。等你有一条老了，相机里的照片会帮你回忆起很多往事，那时候你就觉得很幸福。”

“那我觉得后视镜的风景分外好看，是不是说明我老了？”

“你总是会老的。”年轻人的话很扎心。

可是这确实是个事实，总有一天会老的，我们每个人都是。老了的日子难免会回首往事，就像从后视镜里回望来时路一样。那温柔的霞光与多情的南山，是眼前的景，更是被时光沉淀后的过往。那些曾觉得平淡的接送路、寻常的清晨转弯，那些当时未曾在意的细碎瞬间，都在后视镜的框景里，成了日后心头的暖。

是啊，生命本就是一场无法回头的行驶，当下的平凡或许黯淡，艰难也许沉重，但它们都是人生画卷里不可或缺的底色。就像后视镜里的风景总要经过距离的酝酿才更动人，此刻的每一分经历，都会在未来的某一刻，以最温柔的模样重现。所以我还是觉得不必急于奔赴远方，也不必抱怨当下的琐碎，认真感受每一次呼吸、每一次遇见，让此刻的点滴都成为日后回忆里的光芒。毕竟我们终将明白，那些被我们认真对待的当下，终会在时光的后视镜里，拼凑成最令人怦然心动的模样。

晚饭后，儿子给我分享了他在贝子庙拍的照片。我也给予了由衷的赞美。

毕竟，在感受年轻的美好这方面，我得虚心向他学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