员木,365周天奇果

竖直曲折

<p class="ql-block">今天又去了山里,傍晚时分坐在最高的那座山脊上等日落。天空慢慢由橙转紫,云层像是被谁轻轻拨开,透出最后一道金光。远处的山影渐渐模糊,融入暮色,而我脚下的这棵老员木树,枝干在晚风里微微作响,仿佛也在呼吸这宁静的时刻。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它天天都在这里,守着这片山,也守着我。</p> <p class="ql-block">夕阳西下时,山峦的轮廓被染得格外清晰,像一幅剪影贴在橙红与深蓝交织的天幕上。我沿着小路往下走,手里提着竹篮,里面是今早刚摘下的奇果。它们沉甸甸地躺着,表皮还带着晨露的凉意。这棵树真奇怪,别的果树都有固定的花期果期,它却一年四季都在结果,仿佛不识季节,只认阳光雨露。</p> <p class="ql-block">粉红与橙色的晚霞铺满天际时,我常觉得这山里的空气都变得柔软了。员木树就长在半山腰那片开阔地,周围没有别的树与它争光,它也不急着长高,只是慢悠悠地结它的果。有人说是神树,有人说只是异种,可我知道,它不过是活得比我们有耐心罢了。每天来看它一眼,像是赴一个无声的约。</p> <p class="ql-block">橙与粉交融的天空下,山的线条温柔得不像话。我坐在树下剥开一颗奇果,果肉清甜微酸,汁水顺着指尖滑落。蚂蚁很快围上来,鸟儿在远处叫了几声。这果子不似市集上那些光鲜亮丽的品种,它皮糙肉厚,模样也不讨喜,可偏偏一年到头不断果,饿了渴了,只要往山里走一趟,总能摘到几颗熟的。</p> <p class="ql-block">山间云雾缭绕,员木树藏在层层白霭之中,远远望去,像披了层纱。我踩着湿漉漉的石阶上去,脚边是几栋老屋,炊烟袅袅,鸡犬相闻。村里老人说这树是祖辈种下的,几十年来没人照料,却从不断果。孩子们放学回来,顺手摘一颗塞嘴里,边嚼边笑,那味道,是他们童年最自然的甜。</p> <p class="ql-block">那棵树又挂满了果,绿叶间挤着圆滚滚的果实,颜色从浅黄到深棕不等,像是把四季都结在了同一根枝上。阳光穿过叶隙洒下来,在果皮上跳动着光斑。我伸手摘了一颗最熟的,果蒂轻轻一折就断,仿佛它也知道自己该落地了。这棵树从不吝啬,你来,它就给。</p> <p class="ql-block">粗壮的树干撑起一片绿荫,枝叶间缀满果实,地上落了一层枯叶,踩上去沙沙响。我蹲下捡起一颗裂开的果,果肉已干,种子静静躺在叶堆里。也许明年这里会长出一棵小员木,也说不定。它不争不抢,却年年结果,岁岁如新,像一种无声的承诺:只要山还在,它就在。</p> <p class="ql-block">摘果回来,我把它们倒进木桶,红的绿的混在一起,像打翻的颜料。桶边放着那把旧镰刀和竹竿,都是平日用惯的家伙什。枯叶铺满地面,踩着软绵绵的,像是大地在喘气。这些果子明天会出现在村口的篮子里,有人拿去泡酒,有人熬成果酱,更多人只是嚼着解渴——它们不属于谁,却又属于每一个伸手的人。</p> <p class="ql-block">小径蜿蜒进山林深处,两旁的树影婆娑,几个黄色袋子挂在枝头,里面装着刚采下的奇果。远处也有人影晃动,大概也是冲着这棵树来的。没人规定谁能摘谁不能摘,大家心照不宣,摘几颗就走,不多拿。这条小路,一年走三百六十遍也不腻,因为每次来,树都在,果也在,像老朋友从不爽约。</p> <p class="ql-block">地上的枯叶堆里,躺着几袋肥料,袋子上印着“43”和某个农字号。我蹲下看了看,是前两天我放的。灰裤子沾了泥,也懒得拍,反正干完活总要脏的。给员木树松了土,施了肥,它也不道谢,只是第二天多结两颗果。这种默契,比说话更踏实。</p> <p class="ql-block">偶尔我也忘了摘果,只为了看一朵野花。白瓣黄蕊,清清淡淡地开在石缝里。可转念一想,员木树从不开这么娇气的花,它只结果,结那种没人命名、却喂饱过无数山行人的果。美有很多种,有的让人停下脚步,有的让人继续前行——它属于后者。</p> <p class="ql-block">红浆果在枝头簇拥成团,像谁不小心打翻的朱砂。可我眼里还是那棵员木树,它不张扬,不艳丽,却用三百六十五天的果实,串起山里人的日常。远处山峦隐在薄雾中,仿佛时间也慢了下来。在这里,一天不是用钟表计算的,而是用摘了几颗果、走了几里路、见了几个人来衡量的。</p> <p class="ql-block">桂花开了,橙黄的小花藏在绿叶间,香气浮在空气里。我路过时摘了一小枝,插在窗台的瓶子里。可最让我惦记的,还是那棵不声不响结果的员木。它没有香味,也不招蜂引蝶,但它给的,是实打实的甜。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天天有果可摘,这才是最稀奇的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