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我抛弃了过去,不是转身,不是告别,是抛弃。像抛弃了一件穿破了的、沾了洗不净油渍的一套衣裳,就那么随手一丢,任它落在哪个积满灰尘的角落,再不去想。</p> <p class="ql-block">过去,是一件沉重的行囊,压在我的肩上。里面装着发黄的誓言,像秋叶,一捻就碎;是些模糊的笑脸,隔着毛玻璃,看不清眉眼;还有些无谓的争执,像潮水退去后沙滩上凌乱的泡沫的痕迹,太阳出来一晒,便了无踪影。我曾背着它,跋涉过许多白日与黑夜。肩膀被勒出深深的红痕,脚步也蹒跚了。我总以为,那里面藏着自己的珍宝,丢了,我便不再是“我”了。</p> <p class="ql-block">可是有一天,说不清是哪一天,或许是某个我徒步的清晨,看见露珠从草叶上毫无留恋地滑落;或许是某个不眠深夜,听见远方的风穿过空寂的巷口,我忽然停了下来,解开行囊,打开了它,里面没有珍宝,只有一股陈年的、阴湿的气味扑面而来。那些我紧紧攥着的,原不过是一把灰尘。</p> <p class="ql-block">于是,我松开了手。不是决绝,只是淡漠。像松开一根缠绕在指间许久、早已失去弹性的旧皮筋。没有巨响,只有一声极轻微的、几乎听不见的叹息。那行囊落在地上,竞没有扬起多少尘土,它原来比我想象的还要轻飘。</p> <p class="ql-block">抛弃了,便觉得风也清了。这风,是从前方吹来的。它带着草木萌发时的、微涩的清香,带着河流解冰后、水汽的甘润。它空无一物,却充满了可能。我的衣袂和头发,都被它吹得向后飘拂。我不再需要回头辨认来时路的脚印,那些被雨打风吹去的,便由它去吧。</p> <p class="ql-block">我的双肩,感到了前所未有的轻盈,一种近乎失重的、想要起舞的轻盈。我的眼睛,可以望向很远的地方。那里,地平线像一道刚刚画下的、湿润的墨线。</p> <p class="ql-block">我不再是那个背着厚重行囊的旅行者了。我将以一个赤子的、空着双手的姿态,走向那片正在我眼前徐徐展开的、名字叫“此刻”的原野。</p> <p class="ql-block">是的,我已抛弃了过去。像大地抛弃了昨夜,黎明便来了。</p> <p class="ql-block">——春华秋实</p><p class="ql-block">乙巳年九月十三(2025年11月2日)于辽东新宾小镇</p> <p class="ql-block">《南乡子.我抛弃了过去》</p><p class="ql-block">往事弃如秋。</p><p class="ql-block">残箧尘封不复收。</p><p class="ql-block">曾缚心枷千百劫,</p><p class="ql-block">休休,</p><p class="ql-block">云外长风送旧舟。</p><p class="ql-block">新雨浣青眸,</p><p class="ql-block">草木生光映碧流。</p><p class="ql-block">且揽清晖斟北斗,</p><p class="ql-block">悠悠,</p><p class="ql-block">天地无尘一白鸥。</p><p class="ql-block">作者春华实,本名范广茂,1960年4月22日,出生于抚顺市望花区建设街3委167组,同年夏随在抚顺第二医院工作的父母,下放到抚顺市郊碾盘公社塔二丈大队。1969年春在塔二丈小学读一年级,1970年春随父母回到故乡,鲁西北宁津县杜集公社范庄大队小学读二年级,1976年7月初中(七年级)毕业于杜集公社后姜联中,回到范庄大队第二小队务农。1978年春到东北读书,1981年7月毕业于抚顺师范高等专科学校物理专业。2020年3月在抚顺抚东钢厂退休,退休后成为一个传统文化义务传承者,民间历史学者、作者、诗人。</p><p class="ql-block">作者系苏州吴县范仲淹五服十六房,郎中房范世延后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