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梧桐叶黄时

州东分校

<p class="ql-block">  踏入职业技术学院的校门,<span style="font-size:18px;">抬眼时,又看见道路两旁的梧桐树,</span>它们像沉默的守护者,把枝桠斜斜探进秋日的天空,叶片早没了盛夏的浓绿,染着深浅不一的黄,像被阳光揉碎了洒在上面。</p><p class="ql-block"> 初见它们时,还是春尽夏初的时节。新桐初乳,那些嫩黄的小叶子在枝头颤巍巍地展开,像一堂淡绿的树灯,又像孩童笨拙的剪贴图案,技巧虽拙劣,态度却坦白得可爱。夏日里,它们便疯长成一座巍峨的绿障,层层叠叠的叶子织成密不透风的荫蔽。暑假里我常看日光如何从叶缝里漏下来,在地上洒出晃动的金箔。那时蝉声如潮,梧桐的绿意仿佛能淹没整个夏天,教人忘了时光竟是有脚的。</p><p class="ql-block"> 而今又见梧桐叶黄时,才惊觉秋已深了。最初的黄是悄无声息的——叶缘染上一圈淡金,像古书页的毛边;继而整片叶子渐渐褪成赭色,脉络清晰如老人手背的青筋。秋风一起,它们便“大惊小怪地闹将起来”,簌簌地摇着,仿佛在商议一场盛大的告别。偶尔有早凋的叶子飘下,在空中打了几个旋儿,如翩翩起舞的女子,最终轻吻大地。保洁员把它们扫成堆,黄艳艳的像座小丘,可离了枝头的叶子终究失了魂魄,再堆不出梧桐树本身的优美盛大。</p><p class="ql-block"> 我拾起一片落叶放在掌心。它蜷曲的边缘像岁月的折痕,颜色旧得像陈列多年的古董。忽然想起丰子恺先生曾琢磨梧桐的妙处:论形状不如芭蕉大,论艳丽不如花卉,但它数目繁多,相伴的时间又极长——从初春绽芽到深秋凋零,足足有半年的光景。这样的陪伴,难免让人生出依恋。是啊,花开花落太匆匆,唯有梧桐的枯荣是慢板的长调,一音一符都踏在时间的节拍上。</p><p class="ql-block"> 朝阳给梧桐树镀上残血似的红。光秃的枝干嶙峋地指向天空,像写意画里枯笔皴出的线条。这时才看清,原来每根枝条的走向都暗合着某种韵律——春夏的繁华不过是暂时的装饰,褪尽铅华后的骨骼才是它真正的面目。古人说“山远始为容”,或许距离和寂寥才是美最忠实的伴侣。就像这些梧桐,在窗外伴了我四季,我却直到它们衣衫褴褛时,才读懂其间的哲学:生命的长河无止境地流淌,繁华与凋零本是同一条脉络上的两种颜色。</p><p class="ql-block"> 我转身离开,身后的梧桐依旧沉默,却在我心里留下了一片明亮的黄——那是秋日的颜色,是成长的颜色,也是每一个认真生活、努力向前的人,眼底该有的光。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