婺源秋行（2）弦高古城

一见倾心(王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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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访弦高古城】一盏秋灯，千年梦，我与婺源隔水相望的旧时光

2025年10月24日，傍晚微凉。

在战友家享用了丰盛的家宴后，战友夫妇和女儿陪同我与挚友从他家走向河对岸的弦高古城。

这座沉默守望多年的老友，我今日才真正走近。

河水轻拍石堤，晚风拂过衣角，我们沿岸缓步，仿佛踏进一段被时光封存的叙事。

「一城秋色，半水烟火」

古城的黄昏，是被篁岭的“晒秋”点亮的。

金黄玉米、绯红辣椒，层层叠叠泼洒在粉墙黛瓦间，小桥流水成了画框，框住这斑斓的秋日诗行。

街巷蜿蜒，灯笼初上，光影流淌处，皆是南宋水乡的余韵与徽派建筑的清雅。

「千年文脉，一城风骨」

这里是朱熹理学的源头，是詹天佑铁轨的起点。

“紫阳”二字，镌刻着朱子的别号；青石巷陌，深藏着廉泉的清澈、虹井的传说。

虽因时间仓促，未及细访紫阳书院、理学牌坊，但遗憾恰如古城墙上的藤蔓——攀附着下一次重逢的期许。

　　我与婺源的战友夫妇和女儿相伴夜游弦高古城。他家住在紫阳镇，而古城就在隔河对岸，像一位沉默的老友，静静守望多年，我竟从未听说。直到今晚，才真正走近它。河水轻拍石堤，晚风拂面，我们沿着河岸缓步而行，仿佛走进了一段被遗忘的时光。

　　今晚散步时路过那面老墙，蓝底白字的巷名牌整整齐齐排成一片，像一本翻开的旧书。墙中央写着大大的“我爱婺源”，红心图案旁边，两个年轻人正笑着用手比出心形。我驻足看了会儿，忽然觉得，这座城的温度，就藏在这些不经意的角落里。

弦高，这个名字在春秋史册上闪着微光。郑国商人，途经此地，听闻秦军欲袭郑国，便以十二牛犒师，智退强敌。一介商贾，以智勇护国，后人感念，便以他的名字命名这座小城。如今，古城尚在开发，灯火未全，却已透出几分古意与风骨。走在其中，仿佛能听见历史在墙缝间低语。

　　我们沿着“弦高西湖凼”的指示牌往下走。 这“凼”字不常见，读音为dàng，字义是水坑或沤肥坑，但是我们看到的是一条大河，推测以前应是古城的护城河吧。

 拾级而上，高大厚重的城墙呈现在眼前，砖石上布满了深深浅浅的痕迹。城门上有两字“壁月”，这是弦高古城的北门。

 穿过壁月门，对应的这条街就是商业最繁华的商业街。

虽然婺源现今属于江西省，但在历史上它一直是徽州的一部分，街道两旁徽派建筑错落有致。白墙黑瓦，飞檐翘角，马头墙高高耸立，就像守护古城的卫士，起到防火防风的作用，又增添建筑的美感和气势。





　　脚下的石板路高低起伏，被岁月打磨得光滑圆润。街道两旁商铺鳞次栉比，各种美食应有尽有。

以民居、祠堂和牌坊闻名遐迩的徽派建筑，被誉为“徽州三绝”，而被称之“徽州三雕”的木雕、石雕、砖雕，在每一栋建筑上又展现得淋漓尽致，互为连缀，相得益彰。



木雕图案精美绝伦，花鸟虫鱼、人物故事栩栩如生。



墙壁上的石雕细腻逼真，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个古老的传说。



门楼上的砖雕更是巧夺天工，每一块砖都仿佛被赋予了生命。



中心广场有人民公社时期留下的大舞台，周边是巨幅的时代特色的政治标语和文革时期八大样板戏主角的宣传画。



明清徽派建筑与浪漫时尚风巧妙地融合在一起，古今交响奏起城市乐章。



这里也有篁岭的“晒秋”，金黄绯红的一片，将小桥流水的街道装扮得色彩缤纷。



这座千年古城不仅有南宋水乡的韵味与徽派建筑的特色，同时保留了理学文化的深厚底蕴，是南宋理学家朱熹和近代铁路工程专家詹天佑的故里。古人不仅有姓名，还有字、号，故县城所在地以朱熹别号“紫阳”我按照导游既定的线路游玩，唯恐在“三水七巷八景”中迷失方向，耽误大家的集合时间，与理学文化相关的紫阳书院、牌坊、虹井、廉泉等景点都没有走到，虽然这次只是观凤一羽，有些惋惜，但是这些遗憾也许成为我下次再出发的动力。



一座石砌的城门静静矗立，垛口斑驳，门洞幽深，像一张沉默的嘴，吞吐过多少过往的足音。一位男子坐在门前小凳上，神情安然，仿佛已与这城门相伴多年。我驻足片刻，抬头看那蓝底白字的指示牌，写着“弦高古城·北门遗址”。城门两侧绿藤攀爬，岁月在此处不是侵蚀，而是温柔的覆盖。

　　沿着石阶拾级而上，是残存的城墙。灰砖垒砌，缝隙里钻出细草，石碑上刻着“月璧”二字，字迹清瘦，不知出自何人之手。几位游客倚墙而立，低声交谈，阳光斜照在墙头，把影子拉得很长。我忽然觉得，这城墙不只是防御的工事，更像是时间的堤坝，拦住了喧嚣，留下了一片静谧。

　　几个人在水边逗留，有人蹲着喂鱼，鱼群聚拢，争抢着水面的光点。我也掏出几颗糖渣轻轻撒下，看它们争食时激起的涟漪。水波一圈圈散开，映着岸边的灯，像无数个小太阳在水中诞生又熄灭。

穿过一条窄巷，迎面是一座中式牌坊，飞檐翘角，檐下雕花繁复却不显繁冗。行人从下方穿行，脚步轻缓，仿佛怕惊扰了檐角栖息的风。牌坊后，更多老屋错落排开，屋顶连成一片起伏的线，像一首写在山脚下的五线谱。

“柴里柒佰烤肉”的门头挂满灯笼，红光映着木门上的雕花。门口摆着陶罐和竹帘，像是从老电影里搬出来的场景。屋里传来笑声和烤肉的香气，我隔着窗看了一眼，几桌人正围坐举杯，热气腾腾，像极了人间最暖的模样。

这座城的夜晚，从不沉睡。它用灯光讲故事，用石板记脚步，用飞檐接住风，用灯笼留住人。我走了一整晚，走得脚底发烫，却舍不得回去。因为我知道，这样的夜，不是每天都能遇见。

　　一间铺子前挂着“美宜佳”的招牌，与古建筑形成微妙的反差，却不突兀。屋檐下的木雕精细，有花鸟走兽，也有云纹水波，红灯笼映着米色墙面，暖意融融。这不像景区，倒像是有人真正生活的地方——历史没有被封存，而是继续呼吸。

一棵大树被五彩灯环绕，光点顺着枝干爬升，像星子落进了树冠。树下花坛里，花儿在灯光下开得更艳了。最有趣的是那只大红鱼灯笼，顶着草帽，歪着脑袋，像是刚从池塘跳出来，准备参加一场夜宴。

古街两旁的屋檐下，挂着粉色的花串和红灯笼，风一吹，轻轻摇晃。墙皮有些剥落，露出底下青灰的砖石，反倒显得真实。街道不宽，却足够容纳一段慢下来的时光。我走过一家小店，门口摆着竹匾，晾晒着红辣椒，颜色鲜亮得像秋日本身。

　　一面老墙斑驳如旧书页，飞檐在蓝天下划出优美的弧线。墙上不知谁涂了彩色的字，写着“弦高不老”，旁边还画了一只简笔的牛——或许是对那位犒师商人的致敬？阳光正好，照得墙皮泛着微光，新与旧在此刻握手言和。

街角有家“铅山烫粉”，招牌是手写的，墨迹未褪。几位行人站在门口，似在等一碗热腾腾的粉。木质窗格雕着回纹，灯笼在风中轻晃。我虽未入店，却已闻到那股人间烟火气——历史若没有这样的味道，终究是空的。

　　甲路伞”的牌匾黑底金字，写着“始于咸淳五年”，旁边还挂着非遗的牌子。我推门进去，满屋都是伞的影子。柜台后的姑娘见我张望，笑着递来一把小伞模型：“可以带回家当书签。”我接过来，伞骨细巧，像一片羽毛

屋檐下的红灯笼静静燃烧着光，古建筑的轮廓在夜色里显得格外沉静。有人靠在廊下打电话，有人举着相机拍飞檐，还有老人坐在竹椅上摇扇子。我站在街角，忽然觉得，这座城的夜晚，不是用来“看”的，而是用来享受生活的。

　　一座老屋前，几位游客仰头细看屋檐下的雕刻，有人举起手机拍照。那飞檐挑向天空，像要接住一片流云。木雕上的凤凰展翅欲飞，年岁久了，羽翼略显模糊，却更添几分古意。阳光洒在他们肩头，那一刻，古今仿佛只隔着一层光影。

　　走到一处院前，屋檐下挂着“把油纸伞”的霓虹灯牌，蓝白相间，格外醒目。门前摆着花篮，伞铺里挂满各色油纸伞，有绘着山水的，有描着花鸟的。一位老师傅坐在角落修伞骨，动作缓慢而专注，像在修复一段被遗忘的时光。

　　建筑群中一座钟楼格外醒目，钟面清晰，指针停在七点十分，像是为某个重要时刻定格。黄灯笼点缀在屋檐下，绿植从墙角探出，生机悄然蔓延。这里没有喧嚣的商业叫卖，只有风穿过廊柱的轻响，和远处隐约的笑语。

一面墙上嵌着书法，墨色浓淡相宜，写的是《弦高犒师》的典故片段。窗棂雕花精致，阳光透过树叶，在墙上投下斑驳的影。我站在那儿，读着那些字，忽然觉得，纪念一个人，最好的方式不是立碑，而是让他的名字活在街巷之间。

　　一棵老树上挂满了鱼形灯笼，金红相间，随风轻摆，像是随时要跃入夜空。树下还有小灯串，一圈圈绕着树根，像给老树戴上了花环。我伸手轻触树皮，粗糙的纹路里藏着岁月，而今夜，它被点亮了，成了街上的主

　　再往前，一群纸灯笼悬在半空，蓝的、黄的、绿的，像一群游动的鱼。它们轻轻摆动，倒映在路边的水洼里，仿佛真的在游。我蹲下身，看那片“鱼群”在水中穿梭，忽然想起小时候元宵节提着灯笼跑过巷子的自己。

　　“北门街”三个字刻在金色牌匾上，悬于门楣，笔力遒劲。栏杆雕着缠枝纹，窗格如谜。这名字不只是地理标识，更像是一段记忆的入口。走在这条街上，每一步都像踩在历史的节拍上。

　　一堵老石墙上，藤蔓如绿瀑垂落，中央嵌着石龛，内立石碑，风化得字迹难辨。一对石狮蹲守两侧，虽已褪色，却仍威严。它们不说话，却守住了某种尊严——属于时间，也属于这片土地。

　　巷子深处有家糖水铺，木门半开，暖黄的灯照出屋内氤氲的热气。几张小桌旁坐着歇脚的游人，碗里浮着红豆、莲子，还有桂花糖水的甜香。我点了一碗冰粉，坐在门槛上吃，看老板娘熟练地舀糖水、撒果料，动作像在写一首老歌。

抬头一看，一条巨大的龙形灯饰横跨街道，鳞片是用彩纸一片片贴成的，在夜风里微微颤动。几个孩子仰着头数龙爪，大人笑着提醒别撞到头。我站在街心，看龙身蜿蜒过屋脊，仿佛它真的在古建筑的脊线上游走，守护着这一片人间烟火。

　　石墙上一幅浮雕静静讲述着古老的故事：一人持碗，一人执物，似在商议大事。床榻、帷幔、陶罐，细节生动，仿佛昨日才停歇。我凝视良久，竟觉得那碗中还盛着热汤，那话语仍在空气中回荡。

夜色渐深，飞檐翘角在灯光下勾勒出优雅的轮廓，像一群欲飞未飞的鸟。窗格里的光微微摇曳，仿佛有人在屋内走动。风掠过树梢，枝叶轻响，整条街忽然安静下来，只剩我脚步轻叩石板。那一刻，仿佛穿过了百年的光阴，听见了旧时的更鼓。

牌坊下人来人往，雕刻的纹路在灯光里活了来，龙凤盘绕，云纹流转。有人举着手机拍照，孩子踮着脚往上看，情侣依偎着穿过拱门。我站在一旁，看光影在他们脸上流动，忽然明白，所谓“穿越”，不是回到过去，而是此刻的我们，正走在历史的呼吸里。

一扇老窗半开，窗楣上刻着山水画，远山近水，意境悠远。墙皮剥落处，露出层层叠叠的旧色，像年轮。这建筑不只是一具躯壳，它记得每一次风雨，每一道阳光。

　　转进古街时，施工的围栏还没撤，红色的挡板围着几处正在修缮的老屋。灯笼依旧高挂，暖光透过纸面晕开，在青石板上投下柔和的影。夜里修缮，大概是想白天不扰了游人的好兴致吧。我轻轻绕过工具箱，听见木架间传来低低的交谈声，像是这座城在夜里自言自语。

　　“中城文创生活馆”的门楣上，石雕精美，两侧士兵雕像持戈而立，神情肃穆。门面斑驳，却透出一种沉静的力量。这里不再是单纯的纪念地，而是让文化重新生长的土壤。

　　夜色渐深，飞檐翘角在灯光下勾勒出优雅的轮廓，像一群欲飞未飞的鸟。窗格里的光微微摇曳，仿佛有人在屋内走动。风掠过树梢，枝叶轻响，整条街忽然安静下来，只剩我脚步轻叩石板。那一刻，仿佛穿过了百年的光阴，听见了旧时的更鼓。

　　人民礼台静静伫立，红色幕布未启，五角星在阳光下闪着光。两侧标语依稀可辨，一句写着“伟大的领袖毛主席”，另一侧的“高”字与人物图案已有些模糊。这舞台曾见证过多少激昂的岁月？如今静默，却仍庄重。

　　一面宣传墙上，复古唱片中央写着“WUYUAN”，上方“婺源”二字苍劲。背景是老屋群落，斑驳墙面与飞檐构成一幅天然画卷。这不仅是宣传，更像是一封写给时光的情书。

　　再往前，一群纸灯笼悬在半空，蓝的、黄的、绿的，像一群游动的鱼。它们轻轻摆动，倒映在路边的水洼里，仿佛真的在游。我蹲下身，看那片“鱼群”在水中穿梭，忽然想起小时候元宵节提着灯笼跑过巷子的自己。

依山而建的屋舍层层叠叠，红灯笼在绿树间若隐若现。行人缓步，有人拍照，有人静立远望。山、城、人，在这一刻和谐共存。我忽然明白，所谓古城，并非只是修复的建筑，而是依然活着的生活。

　　街边竹匾里晒着红辣椒，像一簇簇跳动的火。招牌写着“一间坚果屋”，风中摇晃。黄花与灯笼交映，热闹却不嘈杂。这烟火气，正是弦高最动人的部分。

水边的古镇更美。灯光倒映在河面，随波荡漾，像撒了一河的碎金。垂柳拂水，远处高楼的轮廓在夜色中若隐若现。我坐在石阶上，看一对情侣在桥上合影，他们的倒影在水中轻轻晃动，仿佛时间也为之停驻。

　　一条水道蜿蜒，石栏边摆着几盆盛开的花。行人沿石板路缓行，水清如镜，倒映着屋檐与天空。这一刻，连时间都慢了下来，仿佛不愿惊扰这份宁静。

　　钟楼与飞檐共存，传统与现代在此交融。绿树环抱，阳光洒落，建筑不争不抢，却自有风度。这或许就是弦高最理想的样子——既不忘过去，也不拒未来。

　　整条街像是被灯火点燃了。红灯笼、鱼形挂饰、彩纸扎的花灯，一串串挂在屋檐下，随风轻晃。店铺前人头攒动，有人试戴油纸伞，有人在辣椒铺前逗留。我挤进“佬表辣椒”的门口，老板正笑着递出一袋晒干的朝天椒，香气扑鼻，辣得人想笑。

　　河边一棵老树，枝干虬曲，一半枯死，一半仍抽新芽。远处湖光山色，白屋隐现。生命从不完美，却总在挣扎中延续。这棵树，像极了这座城。

河畔有桥，有人走过。绿树摇曳，山影倒映水中。我站了一会儿，听风穿过树梢的声音。这宁静，不是刻意营造的，而是从土地里长出来的。

　　一位游客站在“北门”石碑下，手持相机，笑容明朗。她脚下的石阶被无数脚步磨得光滑，灯光洒在肩头，像为这一刻加冕。我按下快门，不是为了记录他，而是为了记住——有人来过，带着敬意与好奇，走进了弦高的夜晚。

「暂别弦高古城，是为更深的抵达」

这一次，我只窥得“三水七巷八景”的一羽凤毛。

可那些未走完的路、未读透的故事，何尝不是古城予我的温柔邀约？

且将惋惜化作念想，待来日再携一盏秋灯，漫溯这千年文脉的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