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香漫绕》长篇小说连载105

诗酒田园

此书谨献中国人民抗日战争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80周年

105 接菊花回城

这段时间，卫军在家的时间越来越少了。这天，天黑了，卫军还没回家。李月琴抱着囡囡，坐在门边等。

林香儿来了，很匆忙的样子。就站在门边跟李月琴说，余风昨两日回了一趟家，跟她爸爸要了一笔钱去买枪，说要带侯门寨队伍去报仇；还坦诚说，在一个叫青竹村的地方安了个家，讨了个小老婆叫菊花，说菊花马上要生产了。

林香儿说得急急切切凄凄婉婉，李月琴听着即嫉妒又愤恨。林香儿最后说：“我爸爸要我把菊花接回来，而我想去侯门寨找余风。好妹妹，你帮我去一趟青竹村，帮我把菊花接回来，行吗？”

李月琴表面风平浪静，内心倒海翻江。心想，她菊花怎这么好的运气，可以被接回林家？而自己……暗暗叹息，最后还是答应了。

林香儿见李月琴答应下来，留了些钱，特意交待她雇车去雇车回，骑着快马走了。

很晚，卫军才回家。李月琴上去接住帽子，帮着把军装脱了挂好，又去打洗脸水，待卫军洗好后，才是进灶房端出饭菜来。

“你干吗不早点吃？”

“我在家闲着没事，不饿。”

“马上要封城了，我回家的时间会很少，你一个人在家要看管好自己。”卫军说道。

李月琴点点头，后小心翼翼道：“明天我出去一趟，帮大小姐办点事，可能回来晚点。”

卫军道：“不要走远，外面不安全，我这里才是最安全的；再说，林家有什么事我还得靠你传个话。”

李月琴点点头，应了一声。

次日一早，卫军穿戴整齐出了门，李月琴用背带背上囡囡向郊外走去。

前两日，在街头井边不小心滑了一跤，膝盖破了皮，这两日基本好了。可昨天，这受伤的膝盖偏偏又撞上了灶边的砖壁，这一撞，更是疼痛难忍。出门后，脚一崴一崴的，咬着牙，走了好一段路后，才是渐渐忘了痛。

“接菊花回来再叫车吧。”她边走边问，边走边歇，四周没人时，就解开背带放下囡囡给她喂上两口。现在胆儿大了很多，放在之前怎么也不敢想象，一个人敢往城郊野外的村子去。“菊花给余风生孩子，可以接回林家，自己也生了他的孩子，不仅不能回林家，还不敢说出来，诶，这人啊，差距怎这么大？”她还在想着这不平事。

到了青竹村，想找人问问菊花家，四处没见人，正赶上内急，见一侧是块瓜地，解下背带把囡囡往地上一放，往瓜地里一蹲，稀里哗啦后，把裤子系好，把囡囡背好，像做贼似的迅速离开了瓜地。

“喂喂喂、你这人怎么回事！”瓜地里一妇人追出来，见李月琴已走远，跺了跺脚，骂道：“晦不晦气啊，那么多地方不蹲，偏蹲到我家瓜地里！”

李月琴向前走没多远，见几个男娃在玩耍，上前问菊花家，娃儿手指了指就跑开了。她朝菊花家走去，心里即高兴又紧张，高兴的是，这是余风哥哥的新家，或许能见到他，紧张的是，他见到自己会怎样？见到囡囡又会怎么？

正忐忑不安时，一节竹子忽地从身后伸过来，李月琴下意识地侧过身回过头，见一孕妇扛着一根长长的竹子迈着大步地上来，站定一看，这孕妇像个小姑娘，蓝白染花的上衣格外短小，完全遮不住圆圆鼓鼓的大孕肚。她一惊：“哪个男人造的孽，还这么小的姑娘呢？”正嘟哝着，却见这孕妇忽地一个趔趄，肩上的竹子晃了晃，竹子一端向李月琴横扫过来，李月琴吓得赶紧抬手，扶住了竹子。

孕妇稳了稳，放慢步子，微微一笑抱歉道：“差点碰着你。”

李月琴想起林香儿说过的话“小菊花才十六岁”，看着眼前的孕妇忽地迸出一句：“菊花——”

孕妇正是菊花。菊花一惊，问道：“你是……”

李月琴扶着竹子，心痛不已：“快放下。”让菊花把竹子下了肩：“你这不六七个月了？余先生呢？怎么用你上山扛竹子？”

菊花疑惑地望着陌生的李月琴，即答又问：“我余先生上侯门寨去了。你是——？”

李月琴一听余风不在家，很是失落，挤了挤笑道：“我叫李月琴，是你余先生的同学，也是你林姐姐的同学。你林姐姐知道你要生孩子了，特叫我来领你进城回林家。”

菊花笑道：“是这样啊，我讲你怎么喊得出我名呢！”

李月琴伸手摸着菊花稚嫩的脸，看着这大大的孕肚，心痛道：“你看你，这么大肚子了还上山，弄伤了身子事小，弄坏肚子里孩子怎办啊？”说着抬手擦菊花额头上的汗。

菊花笑道：“没事，我们这凯的人就这样子。现在多砍点多背点回来，下个月上不了山，就在屋里做些竹细活。”又咧嘴笑道：“余先生讲我的竹篮子编得好。”说罢，见李月琴背上的孩子正朝自己笑，一高兴，伸手摸向孩子的脸，问道：“是男娃还是女娃？叫什么名？”

李月琴笑道：“女娃呢，还没见到她爸，也就还没取名，我只唤她叫‘囡囡’。”

菊花笑得像朵花，直跟囡囡逗嘴：“囡囡，好乖！嗯，好可爱。”逗了两句看了个仔细后惊道：“囡囡长得好像余先生！”

李月琴一听，背脊惊出一抹汗来，忙道：“怎么可能？才不像他呢。”

菊花逗着囡囡，兴奋得像个纯纯地没半点掩饰的女孩：“就像他，像极了，我应该喊你二姐吧。听余先生讲过林姐姐，我只当就林姐姐一个姐姐呢，没想到我有两个姐姐。二姐，我还小，不懂事，你要好生关照我哦。”

李月琴又急又臊，心想：“小菊花啊，小菊花，你小小年纪可眼睛真毒，怎么一眼看囡囡出像余风哥哥了？”镇定了一下说道：“叫我姐姐可以，也是应该的，囡囡的爸爸在N城，你别误会了，更别让林姐姐误会。”

菊花一听，眼睛眨巴眨巴闪了闪，讪讪道：“二姐，怪我讲了岔气话，我再不讲便是了。”说罢，又去逗耍囡囡。

李月琴道：“菊花妹妹，我是来接你回城的，回去准备一下，时间不早了。”

菊花一听，收了笑容弯腰把竹子上了肩，摇摇头道：“城里我不习惯，我不去。”

李月琴道：“城里条件好点，你马上要生产了，在这里你林姐姐怎么放心？”

菊花继续往前走：“你回去跟林姐姐讲，我谢谢她。”

李月琴抬头看看天，又追上去。菊花迈着大步走得快，李月琴跑上几步，伸手一拦，拉下脸硬声硬气道：“你林姐姐的话也不听了？”

菊花一急，急出一头的汗来，用手背擦了擦，良久才道：“可余先生不在屋。”

李月琴把背上的囡囡往一边挪了下，露去肩来，想帮菊花抬这竹子，菊花忙阻止道：“你不会扛的，我一个人来。”生怕竹尾子再扫着李月琴，大声道：“我走前面，你跟着我。”

李月琴道：“余先生肯定同意的，回去准备一下。”

菊花门前的苦楝树下，一大群娃儿围在一块，见菊花上来，几乎同时迎上去，也不等菊花喘口气，争先恐后道：“有个姐姐来找你。”另一个看见了跟在后面的李月琴，说道：“这是这个姐姐，她跟来了。”

李月琴见刚问的几个娃都在，高兴道：“我在路上遇到了你们菊花姐姐。”

菊花把竹子往旁边竹堆上一抛，“哗啦啦——”地一声，竹堆被这一冲击又滚散一地。她擦着额头上的汗，用脚把滚散的竹子拢了拢，回娃儿的话道：“这是城里来的姐姐，来接我进城的。你们看见余先生回来了吗？”

李月琴一眼看到“青竹山启蒙堂”的牌匾，上前走了两步，知道是余风的笔迹，正凝视着，菊花在屋里道：“二姐，你进来啊！”

李月琴进了屋，菊花给她端来凳子。她扫了屋子一眼，墙上贴满学生的作业纸，纸上的字歪歪斜斜，都是《三字经》或《弟子规》之类，见一页纸上的字写得较为端正，正欲凑近看，身后传来脚步声，一回头，见一群村民进来，正要喊菊花，菊花已腆着大肚子出来了。

几个村民知道菊花家来了客人，结伴上门搭话来了。

“城里来的？”“是林姐姐家什么人？”见客人是个姑娘，背上还背着孩子，都像看稀罕物一般，一个问：“你是城里来的？”李月琴点点头，一个又道：“你要领菊花进城去？”李月琴又点着头，另一个对菊花道：“菊花，这么大的事，不等余先生回来？再不等等郭强婶婶啊！”再一个道：“郭强在家，他媳妇怎出得来？”

正说着，郭强媳妇边笑边进来了：“谁讲我出不来的？我讲来菊花家，我郭强从来不阻拦的。”

大家一听这话，哈哈笑起来。一个道：“郭强媳妇，城里这个姐姐要来接菊花进城，余先生不在家，你给菊花拿个主意吧。”

郭强媳妇走向菊花笑道：“菊花，我讲你嫁对了人嘛，你林姐姐终于派人接你享清福去了。这是好事，婶婶给你作主，你放心去，余先生一万个放心的，不用等他回来。”郭强媳妇拉着菊花的手要进里面房间，说道：“你带一套洗换衣服就可以了，城里什么都有，你林姐姐又是大户人家，放心去吧，这个家我帮你看着，余先生回来不见你，自然会找我，我自然会管他吃管她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