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杏书签 （散文）

曹静国

美篇号 48314570

　　林晓在整理旧书时，指尖突然触到一片硬挺的东西。她翻开泛黄的语文课本，一枚银杏书签从页间滑落，落在掌心——叶脉清晰如描，边缘泛着浅褐，是被岁月浸过的温柔。

这是陈老师送她的。

初三那年，林晓是班里最沉默的学生。父母离异后，她总缩在教室角落，上课盯着窗外的银杏树发呆，作业常常空白。陈老师的语文课，是她唯一不抵触的课。老师总穿米色风衣，讲课时会把碎发别到耳后，声音像初秋的风，轻轻的，却能吹进人心底。

一次作文课，题目是《我的秋天》。林晓写了窗外的银杏树，写叶子落得满地金黄，却没人陪她捡。作文本发下来时，她看见评语栏里画着一片小小的银杏，旁边写着：“下周一起去捡银杏叶，好不好？”

　　那周的课后，陈老师真的带她去了学校后山。银杏林里，阳光滤过枝叶，洒在地上像碎金。老师弯腰捡起一片完整的叶子，递给她：“把心事夹在叶子里，它会替你好好收着。”林晓捏着叶子，突然红了眼眶——那是父母分开后，她第一次有人愿意听她的心事。

后来，陈老师帮她补数学，给她带热乎的早饭，还教她把银杏叶压成书签。毕业那天，老师送她这本语文课本，扉页夹着这枚书签，写着：“人生像银杏，落过叶，还会再绿。”

林晓握紧书签，突然想起上个月同学群里的消息：陈老师退休后，回了老家，就在离学校不远的小镇。她拿起手机，翻出存了多年却没敢拨的号码，手指顿了顿，还是按了下去。

　　“喂？”电话那头的声音，依旧像当年那样温和。

“陈老师，我是林晓。”她的声音有些发颤，“您还记得后山的银杏树吗？今年叶子又黄了，我想……请您一起去捡叶子。”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接着传来轻笑：“好啊，我家楼下就有棵老银杏，正等着人来捡呢。”

周末，林晓带着那本旧课本，去了陈老师的小镇。老师站在银杏树下，头发添了些白，却还是穿米色的衣服。见她来，老师举起手里的竹篮：“刚捡了些新鲜的，咱们一起压书签。”

　　阳光穿过银杏叶，落在两人身上。林晓把那枚旧书签递给老师，老师摸了摸叶片，笑着说：“你看，它还好好的，就像你的日子，也会一直好好的。”

风一吹，银杏叶簌簌落下，林晓忽然明白，有些温柔就像这银杏书签，看似单薄，却能在岁月里，一直暖着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