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右仙踪

三尺三

晚清重臣、陕甘总督左宗棠曾说：“陇中苦瘠甲于天下”！大致指的是定西一带，以至于后来有定西“苦甲天下”之谓。

现代，定西曾被联合国评为“不适合人类居住”的地方。然而，目睹临洮这座小城，第一印象是这里不仅不苦，而且称得上富庶。

今来陇上临洮，不是为了考察这里人民的生活现状，也不是来验证“面貌巨变”是真是假，只为亲见传说中的老子讲经和飞升地。

《史记·老子传》记载：“老子脩道德，其学以自隐无名为务。居周久之，见周之衰，乃遂去。至关，关令尹喜曰：‘子将隐矣，彊为我著书。’於是老子乃著书上下篇，言道德之意五千馀言而去，莫知其所终。”

关于老子出关的原因及出的是哪座关？出关后去哪里了？一直都是个迷，也存在各种猜测；由此，还衍生出一些神话传说，基本上都是无凭无据的。

前年，朋友发来一个网址。点开看，原来是个讲课的视频，主讲人是一位叫马保平的先生。看了一段，便卡住了。我知道，这是平台收费的“伎俩”。

我没付费，不知下文。不过，对马先生讲过的，印象深刻。与其他“老子去向”的说法比较，马先生讲的更加具体，使老子出关去向，不再“莫知其所终”。

马先生认为，东周衰微之际，老子夜观天象，发现“玄天之气”罩于西北，于是便西行考察；出函谷关，受尹喜之邀去终南山讲道三天，录成《道德经》。

此后，他先在关中考察，再入西秦。从关中到陇州，他还去祭拜了西周王陵；然后越关山，逆渭水西行，到渭源祭拜了伯夷和叔齐，最后在洮州落脚。

马先生指认，老子人生的最后岁月，就是在洮州度过的。具体地说，他曾在今天临洮的东山办学授课，最后在那里去世。有传说，老子是跨凤飞升的。

马先生清晰地描述了老子西行路线，而且还提出了一些佐证。虽然，他的观点未必会得到学界多数的认同。但作为一家之言，他的说法可以自圆其说。

马先生提到的牛头河、伯阳渠、伯阳祠、姬家村人“自古习聃公之文”等，如果从古至今真实地存在过，且有方志可查。那么，他的观点会更有说服力。

所谓临洮东山，就是临洮的岳麓山公园，山上有伯阳祠、凤台以及李耳飞升处等景点。凤台，原名“超然台”，据说是传说中老子骑凤飞升成仙之地。

山下陈列着许多石碑，有些碑面风化严重，好像多是从李姓墓地出土的，未见“老子遗迹”。至于山上的建筑和碑刻，都比较新，几乎感受不到古人气息。

现在，凤台成了道教文化活动的场所，据网上资料介绍，自2006年起，临洮县以凤台为核心举办老子文化节，2018年“公祭老子”被列入定西市非遗名录。如今，也常有李氏宗亲去那里祭拜。

关于老子入秦，并非马先生首议。庄子《寓言》曾说“老聃西游于秦”，西汉刘向在《仙列传》传中也说老子“入大秦，过西关”，《后汉书》还猜测“老子入夷狄为浮屠”。

需要说明的是，老子生活在春秋晚期。那时，临洮乃狄戎活动区域。战国后期，也就是秦昭王时期，才设置陇西郡。始皇设三十六郡，郡下设县。陇西郡郡治所在狄道，也就是今天的临洮。

老子出的“关”，除了函谷关，是否还有萧关或散关？尚不明确。但关于老子出关后的行踪，既使马先生也是在编故事，但比其他人编得更加具体。而且，他说的一些地名，确实不是今天才有的，有些自古就已经存在了。

我们不知道，马先生的观点是否有方志及其他史料佐证。但是，说他所言“全都是假的”，可能有失公允。不管怎么说，到临洮看看有“老子传说”的地方，确实有所收获。尤其是那些建筑、雕像、石碑和楹联等，看上去还是挺有意思的……

临洮的岳麓山没有长沙岳麓山的名声大，但气势和风水也不输长沙的。拾阶而上，经过石刻长墙，从“钟灵毓秀”门入园，门内小溪上有简易石桥，对岸有简易方石门框，横梁篆刻“龙吟”两字。

再看两侧方柱上的楹联：“欣来希圣时当循正道；欲往升仙处请入此门”。显然，我走的是正门，路也是朝圣的正道！只是想到爬山，有些望而生畏，于是退出了“正门”，选择“左道旁门”，乘车绕道上行到了了山顶。

山上有村落，路边和居民的院墙上挂有许多标牌，上书“李氏故里”，以此彰显圣脉渊远。在山顶景区，有伯阳祠、讲经台和升仙处等景点。亭、台、楼、阁等仿古建筑，包括殿宇和连廊，随处可见匾额和楹联，洋溢着浓厚的道家文化气息。

老子，姓李名耳字聘号伯阳。因此，伯阳宫就成了祭祀他的大殿。前面，有“众妙之门”，柱多联多，可远眺临洮；下边是飞升阁，也叫凤台，传说老子曾在那里飞升。高阁之下，矗立着汉白玉的老子雕像，大约三米多高。旁边有块石碑，上有“李公讳耳升仙处”刻字。

同行人发问：“老子是神仙，怎么会有后代？”这个，还真可以有！老子是思想家，当时跟道教不沾边儿。六七百年后，张道陵才首创道教并尊老子为道祖。即使是道士，半路出家的，还有教派允许的，也可以结婚生子。确有主张禁欲的门派，但入教之前有家室，也都不是事儿！

看罢几处景观，去李氏村转了转。有一处“农家乐”，看上去干净卫生，中午在那儿吃饭。现点现做，需要时间。同行的哥们儿有的攒局掼蛋，也有帮厨的，亲自炖了只土鸡，而且是一鸡两吃，原汁原味，鲜香可口。

在道家圣地，这样的菜肴才体现道法自然。如今酒店讲究菜系调制，连炖土豆都能做出红烧肉的味儿，实际上颠倒了主料、辅料和佐料的顺序。吃的时间长了，以为那就是正宗，反倒忘了食材本该是什么味道。

人在旅途，总是免不了行色匆匆。享受完美食，离开李氏村，开启了前往天水的行程。马保平先生说，当年老子出关，行至今日天水一带，作为他脚力的青牛死了，并就近安葬。于是，那头牛的安息地后来叫牛头山；而牛头朝向的山下那条河，便叫牛头河。

他还特别介绍说，牛头河下游，即流入渭河前的那段，当时经常泛滥。老子经过时曾在那儿住了数月，指导当地居民筑坝修渠。因此，牛头河下游的那段不再叫“牛头河”，而是叫做“伯阳渠”。在那附近，有个伯阳镇，它旁边的山上还有伯阳祠。按马先生的说法，这些地名自古就有了，不知是不是也有数千年的历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