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烛无泪——新郎归乡尽孝(系列故事二)

李亚菲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新房里燃尽的红烛已成灰,再无泪,只剩一场闹剧后的狼藉。陈凯文离开新房,去公司的路上便给父母打了个电话,声音尽量放得平稳:“爸、妈,儿子对不起你们!让你们跟着受委屈了。婚礼的事你们不必操心,一切有我处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接下来几天,他在公司办了辞职手续,递交申请时,主管惋惜地拍了拍他的肩:“凯文,你一直是团队核心,真不再考虑考虑?”他摇了摇头,语气诚恳:“家里出了点急事,必须回去,谢谢领导这些年的照顾。”他没有丝毫留恋这座曾承载他事业憧憬的城市,如今只剩支离破碎的难堪过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拎着简单的行李,陈凯文站在车站检票口,望着来来往往拎着行李的人群,有人满脸期待奔赴团圆,有人意气风发追逐梦想,唯独他,带着一身疲惫与沉重,坚定地踏上归乡路。列车缓缓开动,他靠在车窗上,想起曾经规划的未来:在这座城市扎根,和爱人及父母过上好日子,可现实却给了他沉重一击。归乡途中,车窗外掠过金黄的麦田、炊烟袅袅的村落,熟悉的乡野风光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也更坚定了他守护家人的决心。从新房逃离时的茫然已散去,取而代之的是责任感,心中只有对父母的牵挂,以及肩上未卸的重担,那套婚房,还有那二十万的彩礼。</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到了村子,推开老家掉漆的木门,父亲正坐在门槛上抽着旱烟,母亲对着墙角发怔。见他回来,两人眼里先是一亮,随即又蒙上一层愁云。“妈,我回来了。”陈凯文放下行李,声音有些沙哑。母亲起身抹了把泪:“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饿了吧?妈给你做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晚饭时,陈凯文低头吃着饭,忽然抬头:“爸、妈,新房我已经挂中介了,卖了先还借亲戚的首付;至于那二十万彩礼,我在婚礼上离场,婚没结成,可苏家那边……”</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话没说完,父亲猛地拍了下桌子:“我都打听清楚了!她们家不仅死活不肯退彩礼,还到处散播谣言,说你悔婚骗钱!”母亲也红了眼眶,声音带着哭腔:“那二十万是你爸拉下脸找遍亲戚凑的,里头还有你姑妈的救命钱啊,这可怎么好?”陈凯文强压着怒火无奈地说:“妈,你们先别急。是我这些年太糊涂,苏晴宁打从一开始就嫌弃咱家穷!幸好一直没办结婚证,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我先试着跟她们沟通,实在谈不拢,咱们就走法律程序起诉。”</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可接下来的日子,沟通成了奢望。苏家发来刻薄信息:“陈凯文,是你主动悔婚,彩礼一分不退!耽误了我女儿青春,我没找你要赔偿就不错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陈凯文没辙,恰逢麦收时节,一边帮父亲收割麦子,一边售卖新房,同时筹备起诉材料。他本不想走到这一步,可那二十万是父母的血汗钱,还有亲戚的借款,他不能就这么认栽。</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新房挂了三个月才勉强卖出,扣除手续费后,刚够还清首付借款。可彩礼的事迟迟没有着落,亲戚们的催促、父母的焦虑,像块石头压得陈凯文喘不过气,他攥紧拳头,发誓一定要追回彩礼,只要有点空闲,就抱着法律条文钻研,不放过半点希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终于,法院的传票寄到了苏家。苏家没想到陈凯文真的会起诉,苏晴宁始终未曾露面,其母亲在法庭上撒泼打滚,哭诉陈凯文毁了女儿的名声,彩礼绝不可能退。陈凯文平静地拿出转账记录、亲戚的证言,还有那张写着“承担不起不属于我的责任”的纸条,一字一句道:“我不是悔婚,是被沉重的账单和不合理要求逼得走投无路。这二十万是我父母一辈子的积蓄,我不能让他们跟着我背负债务。”</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法官查看了双方提交的证据,又耐心调解了许久。苏家终于松了口,却只肯退十万:“剩下的十万是我女儿的青春损失费,还有婚礼筹备的开销!”陈凯文知道,再耗下去只会徒增成本,只能点头同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拿到十万块的那天,陈凯文先去还清了姑妈的借款。回到家,陈凯文把剩下的钱交到母亲手里,轻声说:“妈,剩下的您拿去给其他亲戚还了吧。虽然没要回全部,但至少能清一些欠账,减轻些负担。”母亲颤抖着双手接过钱,眼泪一滴滴砸在上面,哽咽道:“够了够了,伤财人安稳!凯文娃,这阵子让你受大委屈了,是爸妈没本事,让你跟着遭罪。”陈凯文轻轻拍了拍母亲的背:“妈,不委屈,只要咱们一家人好好的,比啥都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日子渐渐步入正轨。陈凯文做起了电商,拍摄家乡的小米、花生、土鸡蛋,用朴实的文案吸引了不少客户。订单多了,他就带动村里贫困户一起供货,既能增加收入,也能帮乡亲们一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麦子收割后,田间的活还要继续。每天清晨,他跟着父亲下地劳作;傍晚,就坐在院里打包发货,母亲在一旁打下手,灯光下,三人的身影被拉得很长。邻里们都夸:“老陈家的儿子有出息,既孝顺,又能吃苦帮衬乡亲。”父母听了,嘴上不说,心里却乐开了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两年后,陈凯文凭着电商生意的稳步起色,不仅逐渐还清了所有欠下的款。他还用赚来的钱翻新了老房,家里的旧家电都换成了新家电,又带着父母去县城的医院做了全面体检。看着两份“身体都健康”的体检报告,陈凯文心里悬了许久的石头,终于落地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除夕夜,窗外烟花绽放,屋里暖融融的。满屋子都散发着饭菜香,一家三口围坐在桌前吃年夜饭,母亲给陈凯文夹了块炖得烂的排骨:“凯文娃,现在咱日子好过了,债也清了,你也踏实了,妈总算放心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顿了顿,看着儿子鬓角隐约的细纹,轻声说道:“凯文娃,咱家现在不欠账了,你是不是再考虑找媳妇的事?”</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陈凯文夹菜的手猛地一顿,忍不住苦笑着摇了摇头:“妈,我和苏晴宁谈了六年,受了那么多委屈,到最后还是没磨合好。咱们家也就刚做到不欠账,现在不少姑娘都现实得很,要在城里买房,还有高额彩礼,真那样,咱们家又要背上一身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父亲刚喝进嘴里的酒猛地呛了一下,一听到“欠账”两个字,身体不由自主打了个抖,连忙摆手:“那就暂时不要找了!等以后真有钱了,再慢慢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母亲低下头,嘴皮子动了动,低声嘟囔:“唉,这婚姻怎么就成了买卖了……我儿子这是要打光棍啊!”话音还没落地,眼泪就顺着眼角滑落,滴在饭桌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凯文望着流泪的母亲心里又酸又涩,连忙放下筷子,声音放得柔缓:“妈,我现在这样真挺好的。没遇到合适的,一个人过也舒心自在。再说现在不结婚的人多的是,不光男的,好多姑娘也乐意一个人过。”他抬眼望向窗外的月光,恍惚间,那些浸着心酸的苦日子都成了过眼云烟。喉结轻轻滚动了一下,他轻声补了句:“爸、妈,有你们在身边,比啥都强。”话刚说完,自己的眼睛也湿润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他想起新房里燃尽的红烛,想起那些被高额账单压得窒息、整夜难眠的日子,想起法庭上苏家的撒泼耍赖自己孤立无奈。和苏晴宁那段感情曾有过片刻美好,可苏家骨子里的嫌贫爱富与步步紧逼,把仅有的情感碾得粉碎,终究让一切彻底走向尽头。而这场撕心裂肺的波折,也让他醒悟:真正的幸福,不是新房和厚重的彩礼,而是守在父母身边,用自己的双手撑起一个安稳的无债无忧的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红烛有泪,为不值过往;归乡无憾,为父母尽孝。陈凯文看着父母眼角的笑意,知道自己选对了路,卸下不属于自己的枷锁,守着故土与双亲,踏实过日子,就是此生的幸福。</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b style="font-size:20px;">每一份原创都凝结心血,感谢尊重,拒绝盗用!</b></p> <p class="ql-block">作者简介</p><p class="ql-block"> 李亚菲,系中国女摄影家协会会员、陕西省女摄影家协会副秘书长、榆林市女摄影家协会副主席,同时也是榆林市作家协会会员。</p><p class="ql-block"> 众多摄影作品在省市摄影赛事中获奖达数十次,曾经有不少作品频繁刊登在论坛头版头条。摄影作品先后在土耳其、台湾以及省市多地展出。文学作品经常刊登在《老年报》《凤凰资讯报》《金秋》《陕北文化》等各类杂志。</p><p class="ql-block"> 热爱拍摄,善于用镜头定格美的瞬间;钟情写作,擅长书写人文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