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言忆童年】荆州方言 花饭

品江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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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割麦栽秧（双抢）两头忙（收和种）时节，学校招呼（组织）到生产队支农（锻炼）。大家背着背包到了叫“鹅毛林子”的小村庄（集居点）。

天乌漆麻黑（还未亮），挂在老榆树上的犁片就铛铛铛地狂吼着，把睡梦中的学生惊醒。

　　大家在老师的驱赶（催促）声中，嘟嘟嚷嚷（小声抱怨）打着赤脚跑到稻场上集合。随后分成踝（扯）秧、抛（挑）秧、栽（插）秧几个小组，跟陡（着）几名男女社员分头而去。

一群“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半大娃儿（少年），没见识（经历）也没力气。干农活是外行，力所不及；生活上更不习惯，畜生（猪狗牛）在身边转来转去，家禽（鸡鸭鹅）四处拉屎，蚊蝇乱飞。看了作翻（恶心）。

白天吃不香，夜晚睡不实。不到三天，赶脚（拉肚子）的、手脚划破口子的、发烧打摆子（疟疾）的同学一个跟陡（着）一个，接二连三退出了广阔天地。

熬（坚持）到一周（星期），43人仅剩27人。熬（坚持）到第九天，又倒（病）了6个，身强力壮的小豹子也中了招（病倒了）。老师只好带着剩下的21个坡那（抵抗力强）残兵打道回府。

　　顶（晒）着火辣辣的太阳，汗流浃背赶（走）回屋（家），已经下午3点。小子（我）感到浑身火热，放下背包，冲到护城河边。

河面上，水鸟受到惊吓，争先恐后扑腾翅膀，溅起朵朵浪花与层层涟漪，呼啦啦逃向远方；水底下，阵阵游鱼快速四散，藏进飘动的水草深处，偃旗息鼓。 不远处，一位撑（划）着“挑划子”（渔船），头戴斗笠，袒胸露背的渔夫正驱赶四只鹭鸶（鸬鹚）在河里捉鱼。

　　小子（我）一头扎进河里，一个猛子（潜泳）游出泡把（十多）米。清凌凌的河水凉飕飕的爽，一下除去（荡涤）了全身疲劳。眨目子（突然），胃部一阵抽缩（痉挛），肚子空了，鸡日（今天）没吃中饭。

返回屋里（家中），看见堂屋（客厅）八仙（四方）桌上摆着一大一小两只粗瓷碗。“姆妈（母亲），姆妈（母亲），姆妈（母亲）”小子（我）急切（促）呼喊。

姆妈（母亲）闻声从厨房擦着手跑出来，一把拽（抱）住我：“乖乖耶，哪门（怎么）黑成这样哒？看看，看看，腮壳子（双颊）都瘪（凹）下去啦！”说着，把小子（我）扯（搂）进怀里，浑身上下抚摸，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哗啦啦地滴落在小子（我）赤裸的后背上热乎乎的。

“啊，快快，肚子饿了吧，看，桌上是么子（什么）？”小子（我）眼睛一亮：一碗花饭。顿时心花怒放，真是想那样（什么）来那样（什么），姆妈（母亲）知我心。

　　感激地望望姆妈（母亲）泪眼婆娑的眼睛， 小子（我）食欲大开，狼吞虎咽把一碗花饭一步搂收（全部）倒（饕餮）进了肠胃。

心痛得姆妈（母亲）不停提醒：“慢嘀嘎（点儿），慢嘀嘎（点儿），小心哽（咽）死，又冇得（没有）人打抢（争抢）！慢嘀嘎（点儿）。看把乖乖儿（孩子）饿的……”

从此，那一碗人间美味合着姆妈（母亲）的关爱，一同镌刻在小子（我）的心里。

转眼间，小子（我）已年过古稀（七十）。送龙迎蛇的三十晚上，小子（我）合上眼皮就看见姆妈（母亲）端着一碗炒花饭喊：“冬儿，快起来，吃了花饭去上学哟！”

　　啊！姆妈（母亲）一脸慈祥，手捧一只碗里装着冒尖（堆起来）的花饭。正要伸手去接，一翻身，竟是南柯一梦。

小子（我）这辈子对花饭百吃不厌，以至于小子（我）的夫人，小子（我）的女儿，小子（我）的外孙子都好（爱）上了这一口。让小子（我）从心里流淌出：姆妈（母亲）常在！姆妈（母亲）永生！姆妈（母亲）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