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菊

修竹

今日上午习字归来，步出老年大学教室，忽于一楼转角处，一缕幽香悄然袭来。循香而望，墙隅数簇白菊正静默绽放，花瓣如碎玉雕琢，层叠舒展，边缘微卷似诉秋语；花心缜密，若含清光。霜露犹凝，晶莹点点，映着晨光微微欲坠。风过处，花枝轻颤，清香浮动，恍若秋魂低吟，令人驻足凝神，心随景化，顿觉尘虑尽洗。

墙角白菊

墙隅簇簇雪裁成，淡倚残垣带露明。

不向春风争艳色，只留清骨伴秋晴。

这处墙角，成了白菊的天地。一簇簇白菊肆意铺展，将灰败的墙沿晕染得鲜活明亮。花朵是温柔的奶白色，花瓣纤薄如绢，层层叠叠裹着嫩黄的蕊，像落了满丛的星子。它们挤挤挨挨，有的绽得舒展，瓣尖泛着淡粉的晕；有的半含着苞，藏着未醒的柔意。深绿的叶瓣细碎蜷曲，衬得白花更显清透。风掠过，花浪轻轻晃，细碎的香漫在空气里，把萧索的墙角，酿成了独属于秋的烂漫。

午后翻出旧日习作，铺在案上，墨迹未干的几行小楷还带着晨间白菊的气息。我素来喜欢在秋日写字，总觉得这时节的风里有股清劲，能涤荡心尘。今日写的是一首小诗，题便是那墙角的菊。笔锋起落间，眼前总浮现出那几丛白花——不争不抢，却自有一段风骨。墨色浓淡之间，仿佛也染上了花瓣的清透与叶脉的苍劲。案边无花，心却似有香浮动，竟觉比对着真花写字还要澄明几分。

傍晚散步又路过那墙角，天光已薄，白菊在暮色里泛着微光，像是把最后一点秋意含在了蕊中。我蹲下身，看叶片上残存的露水，映着远处路灯的影，忽明忽暗。这花不似春桃那般喧闹，也不像夏荷那般孤高，它只是安静地开，安静地谢，开时不动声色，谢时也无悲无怨。人到晚年，最懂这种静默的美。不必喧哗，不必被看见，只要在属于自己的角落里，活得清白、干净，便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