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今天2025年11月1日,星期六,阳光正好,秋意正浓。我闲来无事,信步走进了惠山古镇。人声鼎沸,游客如织,山门前熙熙攘攘,倒像是赶一场久违的庙会。好在今日寄畅园免费开放,我也趁机随人流拐进园门,打算在这片江南名园里偷得半日清闲。</p> <p class="ql-block">刚入园不远,一面老墙静静立在路旁,藤蔓如墨色泼洒般爬满墙面,仿佛岁月的笔触。墙中央悬着一块黑底金字的匾额,“康熙书”三字苍劲有力,在绿意掩映中透出几分庄重。据说当年康熙六下江南,次次必临此园,还亲笔题字褒奖。如今字迹犹存,虽经风雨,却依旧神采飞扬,仿佛还带着三百年前帝王驻足时的那一缕气息。</p> <p class="ql-block">再往前行,另一块匾额映入眼帘,上书“鳯谷行窝”四个大字,上方赫然刻着“乾隆书”三字。乾隆皇帝对这园子更是痴迷,六次南巡,六次题咏,后来竟在颐和园里照着寄畅园的模样,仿建了一座“惠山园”,也就是今天的谐趣园。他大概也明白,这园子的妙处不在宏大,而在精巧;不在雕饰,而在天然。一块匾,一段情,帝王之爱,竟也如此细腻。</p> <p class="ql-block">园子以山池为心,布局疏朗有致。中央一方池水名“锦汇漪”,平静如镜,倒映着飞檐翘角、古树苍枝。一座亭子临水而立,檐角轻扬,像要乘风而去。我坐在亭边石栏上,看游人三三两两踱步其间,有人低声谈笑,有人举着相机定格风景。水面上偶尔泛起一圈涟漪,是锦鲤游过,又或是落叶轻触,整个园子静得能听见时光滑落的声音。</p> <p class="ql-block">我换了个地方,坐在石栏上歇脚。水面依旧宁静,倒影里的亭台楼阁与现实交错,分不清哪是虚哪是实。远处山影朦胧,锡山的轮廓在薄雾中若隐若现,仿佛园子并未止于围墙之内,而是悄然借了整座惠山的气势。这便是江南园林的高明之处——不造山,而得山意;不拓水,而有水韵。</p> <p class="ql-block">一位老人缓步走过,站在廊桥上凝望池水,神情安详。桥下流水潺潺,经年不息,那是从“天下第二泉”引来的伏流,穿园而过,汇成“八音涧”。水声叮咚,如琴如磬,古人称其“八音协奏”,果然不虚。张鉽当年受秦家所托,掇山理水,一石一泉皆有章法,今日听来,仍觉匠心天成。</p> <p class="ql-block">园中有几处圆形门洞,青砖灰瓦,框出一幅幅流动的画。我站在一处月门前,向外望去,绿树成荫,游人穿行其间,像走进了一卷徐徐展开的山水手卷。门洞内外,仿佛隔开了两个世界:一边是喧嚣人间,一边是幽静桃源。有人拍照,有人驻足,都在这方寸之间,寻到了属于自己的片刻安宁。</p> <p class="ql-block">另一位老人也停在月门前,双手插兜,笑意温和。他不说话,只是静静看着园景,仿佛在回忆什么。或许他也曾少年,也曾在此处留下足迹。寄畅园历经五百年风雨,见证了多少代人的来去?秦家兴衰,战火焚毁,再到今日游人如织,它始终静默伫立,像一位智者,看尽人间冷暖,却不改初心。</p> <p class="ql-block">继续前行,来到一片更为幽深的水域。左侧一座小亭隐于树影之中,几位游客倚栏而立,低声交谈。四周草木葱茏,枝叶交错,阳光透过缝隙洒下斑驳光影。远处山色空蒙,园外的喧嚣被层层绿意过滤,只剩下风拂树叶的沙沙声。这一刻,心也跟着静了下来,仿佛被这园子轻轻托住,不再漂泊。</p> <p class="ql-block">我寻了处石墙坐下,红衣女子的身影不经意间与我重叠在记忆里——她也坐在这里,望着池塘出神。水边建筑倒影清晰,山峦在雾中若隐若现,像是水墨未干的画。园中多古木,大树参天,竹影婆娑,每一步都踏在历史的脉络上。这里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都浸透了时光的沉香。</p> <p class="ql-block">一位蓝衣男子坐在不远处的石墙上,目光投向远方。他不急不躁,仿佛也在这园中找到了某种平衡。寄畅园的名字,取自王羲之“寄畅于山水之间”的诗意。的确,人在这般景致里,烦恼会变轻,心事会沉淀。所谓“畅”,不仅是景的开阔,更是心的舒展。</p> <p class="ql-block">池中锦鲤成群,橙红如焰,在碧水中游弋穿梭。孩子们蹲在岸边喂食,鱼儿争抢,水面顿时泛起层层波纹。老人们则站在一旁微笑观望,仿佛看着儿孙嬉戏。这园子不仅是历史的见证,更是生活的容器——它容纳了帝王的题字,也容纳了百姓的笑声。</p> <p class="ql-block">亭子旁,一位红衣女子笑着回眸,仿佛被这景致点亮了心情。亭檐高挑,栏杆古朴,池水如绸。我忽然明白,为什么康熙乾隆来了又来。这园子没有金碧辉煌的殿堂,却有最动人的烟火气与诗意。它不张扬,却让人一见倾心;它不喧哗,却能在心底久久回响。</p> <p class="ql-block">廊桥上人来人往,有人缓步,有人驻足。桥下流水依旧,映着天光云影。我走过桥面,脚步放得很轻,生怕惊扰了这份宁静。园中建筑虽经后世修复,但格局未变,气韵犹存。嘉树堂、梅亭、邻梵阁……一处处景致,像散落的诗句,等你慢慢读。</p> <p class="ql-block">石板路蜿蜒向前,两旁古木夹道,屋檐下挂着“鳯谷行窝”的匾额,在风中微微晃动。游人们说说笑笑,背着包,拿着相机,脸上写满轻松。这园子早已不是秦家私产,而是属于所有愿意停下脚步的人。1952年秦氏后裔将园献出,从此它便成了大众的寄畅之所。</p> <p class="ql-block">又见一位老人立于月门前,姿态从容。他不急于前行,也不急于拍照,只是静静站着,仿佛在与园子对话。或许他知道,最美的风景不在镜头里,而在心间。</p> <p class="ql-block">透过一个圆门望去,园中人影绰绰,或走或停,或拍或望。门内门外,皆是风景。一旁的展示板静静讲述着园史,而人们用自己的方式,续写着它的故事。</p> <p class="ql-block">一扇灰墙门洞前,花木扶疏,匾额幽黑,墙上题字墨迹犹存。一位女子站在这里,微笑如秋阳。她不必知道这园子曾几度兴废,只消此刻欢喜,便已足够。而我亦如此——走过这一园秋色,不为考证历史,只为在喧嚣尘世中,寻得片刻澄明。</p>
<p class="ql-block">寄畅园,果然能寄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