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记得六十年代的我,星期天不上学时,我总是牵着自家的那头老牛到野外去放牧。</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我站在田埂上,木棍轻轻点着脚边的泥土,远处青山如黛,连绵起伏,像极了水墨画。水牛低头啃着青草,时不时甩甩尾巴,赶走嗡嗡作响的飞虫。风从山那边吹来,带着泥土和草叶的清香,拂过我的衣角,也拂动了天边的云。我穿着娘亲手缝的彩衣,虽旧了些,却依旧鲜亮,像是把整个春天都穿在了身上。</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这样的日子,日日相似,却又处处不同。清晨露重,我牵着牛出栏,走过村口那条石板小路,草尖上的水珠便悄悄打湿了我的裤脚。到了田野,牛自顾自吃草,我则坐在田埂上,用木棍在泥地上画些不成形的牛羊,或是学着村中先生教的字,一笔一划地写“山”“水”“田”。偶有鸟雀掠过头顶,我便抬头看天,蓝天如洗,白云悠悠,仿佛也跟着我一起放牧这无边的宁静。</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有时,我会吹起自制的竹哨,声音短促而清亮,惊得远处的麻雀扑棱棱飞起。水牛似乎听惯了,头也不抬,只慢悠悠地咀嚼着青草。那一刻,我忽然觉得自己不只是个放牛的孩子,更像是这片土地的守望者——守着山,守着田,守着这一方不被喧嚣惊扰的天地。山峦苍翠,晴空万里,我的影子被拉得很长,仿佛一直延伸到了山脚下那片我从未去过的林子。</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傍晚时分,夕阳将青山染成金红,我轻轻拍了拍水牛的背,它便慢吞吞地起身,跟着我往村子里走。路上遇见归家的农人,他们笑着喊:“小牧童,今天又把牛放饱啦?”我腼腆地点头,心里却悄悄得意。炊烟袅袅升起,飘散在晚风里,像极了娘在灶前忙碌的身影。我知道,那缕烟,就是家的方向。</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2px;">这田野、这山、这牛、这天,构成了我童年最熟悉的图景。我不曾读过多少书,却在日复一日的放牧中,读懂了风的语言,听懂了草的低语。牧童的生活简单,却丰盈;平凡,却踏实。在这片土地上,我与一头牛、一片天、一座山,静静相伴,走过了一个又一个晨昏。</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