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溪滋味：故人归，烟火情

龙的传人

火车缓缓停靠在岑溪站，我倚着车窗，指尖轻轻擦过眼角。三十年了，梦里总绕着那股子石磨碾米的清香，还有清晨巷口飘来的狗肉汤香。如今，晨光微亮，风从铁轨尽头吹来，带着山野与老街的呼吸，把我拉回这片生我养我的土地。

天刚破晓，老街的青石板还沁着夜露，早市却已热气腾腾。我顺着香气走，脚步不自觉地慢下来。街角那摊子还在，一半支着青石磨，一半蹲着黑铸铁锅。阿桂婶正低着头推磨，石磨转得不急不缓，乳白的米浆顺着槽口流进纱布，稠得能挂住勺沿。锅里的狗肉在清汤里咕嘟冒泡，香气裹着白雾钻进鼻尖，像小时候母亲唤我起床的那声轻唤。

“阿伯，可算回来了！”她一抬头就认出了我，脸上笑出层层皱纹，手却没停。一碗米粉眨眼就端上来，骨汤清亮却醇厚，米粉滑软，撒上紫苏碎和洋葱末，再配上一碟刚捞出锅的狗肉，皮糯肉香，蘸着姜蒜汁，一口下去，五脏六腑都暖了。她指着墙角那只掉漆的木凳：“你当年抢着坐的，我还留着呢。”我望过去，阳光正落在那小凳上，斑驳的漆面像旧年月的印记，烫得人心头发颤。

我慢慢吃着，不说话。米粉的软、紫苏的鲜、狗肉的浓香，在舌尖一层层化开。江风从街口斜斜吹来，混着山里松林的气息，还有邻摊蒸米纸的微甜。这味道，是岑溪独有的清晨——不是谁都能懂的暖，却是我走了半生，魂牵梦绕的归处。

石磨还在转，汤锅还在沸，人声渐渐喧闹起来。阿桂婶又招呼起下一位老客，我坐在原地，碗里的热气渐渐淡了，心却越来越满。原来乡愁从不缥缈，它就在这碗米粉里，在这口老锅中，在这街角一只旧木凳的阳光里。走得再远，故土的烟火从未熄灭——它一直为我留着一碗热汤，一碟老味，一个可以落座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