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今年的重阳节特别的晚，今年的桂花也是迟桂花，都十月底了，才在不经意中，在三水湾公园长廊，闻到了淡淡的桂花香。</p><p class="ql-block"> 今年的夏天特别长，过了中秋，过了寒露还是短袖汗衫，突然地，到了霜降大幅度降温了，急匆匆翻出冬衣，整个四季成了春、夏、夏、冬，少了秋。</p><p class="ql-block"> 这支平均年龄70岁出头的老朋友乐队，早早到了南湖活动中心，今天重阳节，为养老院老人演出，他们放好椅子，摆正谱架，校正乐器，做着演出前准备，尽管养老院摇摇晃晃的老人，只来了十几人，但乐队认认真真奏了两首，还起立向老人恭恭敬敬鞠了躬。</p><p class="ql-block"> 活动中心门厅，几个医生已经在给早来的老人量血压，回答各种奇奇怪怪老年问题。</p><p class="ql-block"> 105教室平时是厨艺传授室，各种厨房设施齐全，今天重点是让老人们自己动手做重阳糕。厨房是她们最擅长的领地，十几个老妇人桔黄围裙一套脖子，利索动起手来，和粉，切团，压饼，上笼……整个人立刻焕发了精神和活力，半个小时一过，托盘黄澄澄重阳糕出笼了！你一块我一口，又是笑又是尝又是视频和拍照，好不热闹。</p><p class="ql-block"> 中心负责人禾子满意的笑了，她悄悄说“老人图的就是热闹和开心，这种互动和快乐，在家里是找不到的”，她接手南湖活动中心半年多了，完全变了样，每天听到的是老人的歌和舞，乐器的演奏和击打，看到的是老人开心的笑。</p><p class="ql-block"> 南湖活动中心重新装修了，她关照施工队，先从两楼开始，留出一楼给老人过个快乐的重阳节，考虑真周到。</p> <p class="ql-block"> 已经一个月没有动笔了，没有写的冲动，精神也集中不起来。做什么事情都变得没了兴趣，乐队训练总想找个理由请假，一个曲子吹着吹着，谱子变得模糊，几次看错又吹错。别人出汗了开空调，我却觉得冷，不停把椅子挪开。人有点昏昏沉沉，但又不象有病。</p><p class="ql-block"> 看书也看不进，看了四五页，字就模糊了，眼睛休息一会才看得清，但休息后，没看一二页又模糊了，叹口气把书扔了。</p><p class="ql-block"> 前天洗澡忘了拿内衣，不得已又将在浴室洗干净的内衣穿上，狼狈的出去拿了再换上，结果早上才发现，洗干净的内衣没凉晒出去，唉，这是怎么啦？</p><p class="ql-block"> 想打破这种沉沦，咬咬牙早晨去海盐塘游泳了，冷清的河埠没有人，水有些凉，游了三十分钟，回到岸边站着休息，脸涨的通红，一群小鱼在不停啄着脚趾老皮，痒痒的，挺舒服，人精神了许多，似乎找回了以前的我。</p><p class="ql-block"> 但到上午九点多，人又疲乏了，又变得丢三拉四，又昏昏沉沉，一点力气没有。只得躺沙发上，几分钟睡着了，过十分钟又醒了，精神恢复了许多。这种情况，一天会出现二三次。</p><p class="ql-block"> 跟妹妹聊天，她说也有这种情况，看医生，他告诉说:“你白细胞低，血小板低，凝血功能差，全血减少，随着年纪增大，会出现体力疲乏，精力难以集中，记忆衰退等情况，季节转换时会更明显……”就是说老了。</p><p class="ql-block"> 一早，微信上不少朋友发来“重阳节安康……”之类祝语，我调侃了一句: “谢谢老友啦！你我还年青呢，把重阳当五四吧！”</p><p class="ql-block"> 心态可以这样，身体是最诚实的，各种细小衰退变化几乎每天都在发生。</p> <p class="ql-block"> 午饭后，妻子买了两份水果和适合老人的糕点，她带了一份去探望90岁的舅妈，我带一份去常春藤医院探望50年前我的班长，他今年95岁了。</p><p class="ql-block"> 到了十楼，护工在给一个老人擦身，我一眼认出了老班长，一声声叫唤“师傅！师傅！”他木然，眼睛瞪的老大，一片茫然。</p><p class="ql-block"> 护工告诉我“他不认识人了！”我凑到他跟前: “我是小周，50年前我们在民丰三车间桨间一起工作，你忘记了？”</p><p class="ql-block"> 他“噢，知道！知道！你年纪比我大，是……”我心里一阵悲凉，他完全没有认知了。但他肤色红润，老年斑都没有，能吃能睡，只是脑子彻底坏了。</p><p class="ql-block"> 大约50年前，我刚负责车间的青年团工作，一天夜班，他跟我讲了不少开展共青团的注意事情，讲到团工作，话明显多了，也是这次夜班，我知道了他跟我师母是在1954年的一次海宁青年团活动中认识的，他对这段青春记忆如此清晰，讲时充满了美好回忆。</p><p class="ql-block"> 50年前，他已是三个孩子的父亲，在我眼里，当时的他充满睿智和经验，任何事似乎都有办法……</p><p class="ql-block"> 护工擦完身，给他两手戴上很厚手套并扎紧，用一根绳子在床左右两端绑住。拦住他的身体。我问，为什么要这样？护工讲“不戴手套，他会把尿袋扯掉，把被子翻开，还会挣扎着下床，他已不能走路了，怕他下床摔了，所以要绳子拦住身体……”</p><p class="ql-block"> 护工告诉我，他到医院两个月了，没下过床，大小便都用尿不湿，女儿、儿子也不认识了，但还算听话……</p><p class="ql-block"> 我真后悔，今年4月份还在三水湾公园碰到过他，还能走路，还跟我说话，大脑清醒的很。整个夏天没在公园见到他，到了九月初，我微信他女儿，希望去他家看看他，他女儿告诉我“老爸送常春藤老年医院了，时清醒时糊涂”。</p><p class="ql-block"> 我说“我想去看看”，她说“等我杭州回来一起去吧！”她回来了，我又去了陕甘宁旅游了。到了今天重阳节，我去了，他却不认识我了！一点都不认识了。</p><p class="ql-block"> 我给他拍了照，很清爽很精神的老人，银白又浓浓的长寿眉，一脸福相。手机给他看，问他“这个人认识吗？”他看着自己的照片，迟疑着摇摇头。我将送他东西一件件拿出来给他“这是苹果，这是黑芝麻糊……”，他“谢谢，谢谢！谁送的？你是谁？……”说完，护工笑了，他也孩子般笑了！我也笑了，心里却流泪了，似乎看到了若干年后的我。</p><p class="ql-block"> 走出常春藤老年医院，又闻到了桂花的香，浓郁的金桂香扑面而来。我忽然想到，应该折一枝桂花，给住十楼的师傅闻闻，他脑子坏了，嗅觉应该是好的。</p><p class="ql-block"> 我忽然想到，上午的南湖活动中心，重阳节吹奏乐曲，做重阳糕，又叫又笑又吃的欢快场面，这些垂手可得的小事，是多么珍贵！</p><p class="ql-block"> 我又忽然想到，上个月季节转换，自己病恹恹，心情低沉真的不算什么。</p><p class="ql-block"> 微信转来了上午演出的照片和视频，是那样的欢快、热烈。视频开头一句“所有当下，即是最好……”</p><p class="ql-block"> 忽然想到了王维的诗“……遥知兄弟登高处，插遍茱萸少一人”。</p><p class="ql-block"> 岁岁重阳，但愿95岁师傅还能闻到今年桂花的香……</p><p class="ql-block"> 写于2025年重阳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