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塔里木的五月份，水滩河岸处，野麻花开得繁盛逼眼，一片连一片，放眼望去，连绵不断，粉红色的彩带，直铺天地衔接处。</p><p class="ql-block"> 野麻花朵儿形似悬挂的小钟，大小如桃花，从下而上，次第开放。那色泽也绝似桃花，娇羞低首，让人爱怜。</p><p class="ql-block"> 野麻纤维柔韧细腻，冬初割来经泡制取其纤维，织出的布匹轻柔滑爽，做汗衫透气凉爽，做床单，夏天铺床上，人睡上面特凉爽舒适。</p><p class="ql-block"> 野麻花开时节，就可以到大漠里边逮鹿娃子。团场老职工说：此时正值马鹿生产季节，这时骑马到沙漠深处绿洲内，就可遇到刚生下来的鹿娃子（小马鹿）。但是必须是刚生下不久的鹿娃子才能追得上逮住。如果鹿娃子脐带脱落了，你就很难再追得上——马鹿在草原或沙丘中奔跑得飞快，且跳跃腾挪，灵活地急拐弯，即便你骑着快马，也只能望鹿兴叹。当地老乡就有捉到过刚生下来的小马鹿从小圈养在栅栏里，就像饲养羔羊一般，最初喂羊奶，慢慢喂嫩绿青草。倘若逮住的是公的，就可以到成年割鹿茸卖钱了。成年马鹿一年割一次鹿茸，饲养得好，两年还能割三次。野外的马鹿，鹿茸长到一定时限，茸毛褪去，就成了坚硬的鹿角，再过一定时限，会自行脱落，重新长鹿茸。脱落的鹿角基本上没有了药用价值，但可以锯段在砂锅内长时间炖煮，至汤成乳白色，产妇饮之可催乳。当然，也可当艺术品摆件，所以冬天农工们闲来无事，到大漠深处的绿洲就能寻找到脱落的鹿角。</p><p class="ql-block"> 鹿茸是名贵中药，医书上说可补肾阳、壮筋骨，传说泡酒还是壮阳神品，很受一些有钱大佬们的推崇，当然那鹿鞭泡酒更是壮阳之神品了，一般人是享受不到的。正因如此，鹿茸价格一直非常昂贵。在泰安时，我在火车站熙熙攘攘人群中就见南方一小伙操港台口音兜售鹿茸，方式很是特别——小伙子拿一半截鹿茸，让人验证纯真后，拿一木銼将鹿茸由上而下一挫，将那挫下的鹿茸粉儿用纸片儿接了包起来就卖两角钱（这是80年左右的事儿），那粉儿倒酒瓶内就是鹿茸酒了。现在我在网上查，一等鹿茸每克120元至200元，二等70元至100元，三等也要50元左右。</p><p class="ql-block"> 我们三十三团十连就专门饲养马鹿，据说就是从大漠深处捉来鹿娃子繁殖起来的。大群的马鹿，农工们就像放牧羊群在草场放牧，浩浩荡荡，颇为装壮观。我问饲养马鹿的农工，马鹿性野，怎么能像放牧牛羊那样啊？那农工就笑了，说：“那马鹿没有天敌惊扰，吃喝不愁，天天养尊处优，其性情慢慢就变得跟牛羊一样了，奔跑速度大减，而且也懒得奔跑，甭担心它们逃跑。”原来如此。</p><p class="ql-block"> 我听说，仅十连一年卖鹿茸的收入就可抵全团一年收入的一半。</p><p class="ql-block"> 我还听说这样一个故事，说马鹿到了发情期，公鹿们为争夺配偶而争斗，有团场农工为保护鹿茸免受创伤，前来制止，结果争斗红了眼的公鹿，进而攻击这农工，低头照农工腹部抵来，脑袋一晃，那农工的肠子就挂在了鹿角上。为安慰死者家属，那头因争风吃醋而闯下塌天大祸的马鹿被“验明正身”，执行死刑了——用枪射杀！</p><p class="ql-block"> (《西行散记》之二十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