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土坡的风景

马上听风

为求证山陕台与山陕会馆的渊源，我专程回了一趟山陕台。望见眼前那道熟悉的土坡时，记忆瞬间被拉回上世纪七十年代，那些与土坡相关的日子，清晰得仿佛就在昨天。

七岁前，我家住在西宁城西区人民公园附近的家属院；七岁后，因父亲工作调动，举家搬到了城东区花园南街的山陕台。初来乍到，我满心抵触这里的一切：一是身边的大部分人满口说着难懂的青海话，二便是这道土坡。那时它坑洼不平还有点陡，偏偏我们是冬天搬来的，坡上结满冰溜子，稍不留意就会摔个“四脚朝天”。

我家就住在土坡的顶端，我常站在门前发呆，看担水的叔叔阿姨们踩着冰面战战兢兢前行，肩头的水桶沉甸甸的，偶尔脚下一滑，整桶水便泼洒在地上。但这土坡也是男孩子们的乐园，他们坐在自制的冰车上从高处滑下，笑声能传遍半条街。有时瞥见哥哥的身影，我也会凑上去蹭热闹，缠着他让我坐一会冰车。哥哥怕我一人会有危险，就让我坐在他身后双手抱着他的腰。我随哥哥一起在冰车上呼啸而下，开心的不得了。

刚搬来那会儿，家属院没有自来水，生活用水得去土坡下一公里外的地方挑。打小好强的我，见妈妈下班还要先担水再做饭，便主动揽下了担水的活儿。夏天还好，累了就多歇几次，上坡时放慢脚步，两桶水总能安稳到家；冬天可就遭罪了——没有排水设施，居民的生活废水全泼在土坡上了，让这里成了天然的滑冰场。孩子们玩得尽兴，担水的人却苦不堪言：脚下一滑，衣服便被溅湿；运气差时连人带桶翻倒，浑身都浸在水里。好在我从来没有“翻车”，每次去担水，细心的爸妈总会掐着时间在坡下等我，接过我肩头的扁担。

后来，父亲单位在土坡上修建了水房，居民吃水难的问题彻底解决，我从此也和扁担水桶“分了手”。而冬天的土坡，依旧是男孩子们滑冰的最佳去处，开心的笑声从未消失过。

七八年后，我家搬进了单位分的新楼房，彻底告别了这道土坡。如今再回故地，高楼取代平房，唯有这道土坡保留了下来——经过修缮，它坡度变缓了，还铺上了平整的水泥。这道土坡的变迁，不正是社会进步最真实的印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