桂花树下，它们便成了一幅画

拂晓茹冰

桂花树下，它们便成了一幅画。

原本想带它们循香漫步，可路过路旁桂树时，忽生拍照之念。细碎如米的金色桂花缀满枝头，香气浓稠似蜜，宛如一片甜雾弥漫开来。

“坐好。”我轻声示意。

它们歪头望向我，不解为何驻足。阳光穿过枝叶缝隙，在它们毛茸茸的背脊洒下摇曳光斑。风过处，桂花簌簌飘坠——落在它头顶，落在它专注望着我的眼神里。

我蹲下来，与它们平视。镜头里的它们，黑亮的鼻子轻轻抽动，捕捉着空中飘散的香。耳朵微微向前倾着，像在倾听花开的声音。背景是那片金色的桂花，虚化成朦胧的光晕，而它们是这片金色里最沉稳的焦点。

快门声响起的瞬间，又一阵秋风。这次落花更密了些，馒头终于忍不住打了个喷嚏，身子轻轻一抖，桂花便从毛发上滑落。它看看我，又看看地上的花瓣，突然伸出舌头舔了舔空气——仿佛这样，就能尝到秋天的味道。

后来检视照片，最动人的并非它的姿态，而是抓拍：桂雨纷飞间，它们眯缝着眼，鼻尖微皱，头顶上悬着几星金黄。那不是刻意摆出的姿势，是它与秋天猝然相逢的永恒刹那。

原来最珍贵的影像，不过记录着它们如何认真活在当下——在这个鎏金的十月，在一树繁花之下。想起平日它们总在我读书时伏于脚畔，在我夜归时守候门边。它们的世界很小，小到仅容我一人身影；而我的世界太大，常遗忘了那双等待的眼眸。

此刻桂树荫里，时光悠然凝滞。我不再是困于俗务的都市人，只是它们的玩伴，它们的整个宇宙。风起时，金桂如雨倾落。三两仰首追逐飘坠的花粒，憨态可掬。我忽然懂得携狗同游的真意——非是它需观风景，而是我需借它的眼眸，重学习会为每一朵桂香、每一只蝶影由衷雀跃。它们将我从钢筋丛林拽回，让我记取泥土的湿润、阳光的暖意，以及秋风里那缕清甜的秋讯。

它们教会我的，并非如何去珍惜，而是如何真正地去体验——不过分留恋过去，不担忧未知的未来，只是深深地、全身心地活在当下的这一阵风、这一阵香里。这或许就是它们给我带来的最深刻的启示：所谓幸福，并非一味地攫取与占有，而是与世界相融，如同树坦然迎接秋风，似狗欣然拥抱落花，安然且笃定。